就在我准备好一切,准备按刘瞎子指示下九阴时,我妈突然冲到供桌前,抓起剪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刘师傅!你要敢让小五子下阴司,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屋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刘瞎子画符的手停在半空,朱砂滴在炕席上,像一滩新鲜的血。
我想去夺剪刀,却被林道医拦住。
刘瞎子慢慢直起腰,绿豆眼里闪着危险的光:周家嫂子,你儿子今年二十六,不是六岁。他要做什么,轮不到你做主。
放屁!我妈的手在发抖,剪刀尖已经刺破皮肤,渗出一丝殷红。
刘瞎子突然暴起,速度快得不像个老人。我只觉得眼前一花,我妈手里的剪刀已经到了他手里。他反手一甩,剪刀的一声钉在门框上,刀柄嗡嗡震颤。
小五子妈。刘瞎子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姥爷死是因为贪心,想用鬼门里的东西给你治病。现在你儿子要救的是别人,这份担当,比他姥爷强!
我妈瘫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我想去扶她,却被刘瞎子一把拽住:时辰不等人!躺下!
他按着我躺在田蕊身边,冰凉的手指在我眉心一点。剧痛中,我听见林道医在劝阻:前辈,至少等田姑娘情况稳定...
稳个屁!刘瞎子往我嘴里塞了片参片,再拖下去,这丫头的魄就该被鬼差押下狱了!
参片的苦味在舌尖炸开,我的意识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刘瞎子开始摇铃念咒,声音忽远忽近:...魂出幽关,魄离形骸...三魂七魄,各安其位...
我的视野开始模糊,屋顶的蓝烟旋涡越转越快。恍惚间,看见刘瞎子举起那枚古怪的纽扣,按在我和田蕊交握的手上。
记住,天亮前必须回来!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这个,它能...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从漩涡中心传来。我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被抽空了所有重量。最后一刻,我看见我妈扑到炕边,被林道医死死抱住;看见刘瞎子往我手里塞了把什么东西;看见田蕊冰晶状的指甲突然全部碎裂...
然后世界天旋地转。
等我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昏暗的土路上。四周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五米。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味道,像是陈年的霉味混着血腥气。
我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着奇怪的白色麻衣,腰间系着草绳。右手紧紧攥着刘瞎子给的纽扣,左手掌心却多了道血符——正是他画在我胸口的那道。
这就是...阴间?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路上回荡。
没有回应。只有远处隐约传来流水声,还有某种像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雾气稍微散开些,露出路边歪斜的石碑。碑上刻着三个血淋淋的大字:黄泉路。
脚下的土路潮湿松软,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清晰的脚印,但不过片刻,那些脚印便像被什么东西舔舐过一般消失无踪。雾气中飘浮着细小的灰烬,落在皮肤上便化作针扎般的刺痛。我抬手去拂,却发现那些灰烬竟穿透皮肉,在血管里留下蛛网般的黑线。
路旁开始出现歪斜的槐树,树干上布满人脸状的瘤结。走近细看,那些竟会随着我的移动转动眼珠。树根处堆着些破碗,碗底残留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这分明是阳间烧给亡魂的衣饭碗,碗中本该是清水米饭,此刻却变成了血汤。
这场景太过诡异,吓得我赶紧离开往前走,我一直走一直走,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雾气深处传来吱呀吱呀的轱辘声。一辆没有牛拉的板车从雾中驶来,车上堆满腐烂的瓜果。赶车的是个驼背老妪,她后脑勺上还长着张婴儿脸,两张嘴同时开合:新魂搭车么?三文钱到望乡台。声音一苍老一稚嫩,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牢记刘瞎子的叮嘱,紧闭着嘴摇头。老妪突然暴怒,婴儿脸发出刺耳啼哭,车上的烂瓜果里钻出无数白蛆,朝我弹射而来。我急忙后退,那些蛆虫在半空中突然自燃,化作一蓬蓬绿色鬼火。
活人气息...老妪的两张脸同时抽动鼻子,板车猛地调头追来。我拔腿就跑,拐过一道弯后撞上堵——细看才发现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苍白手臂,从地面一直垒到雾霭深处。手臂们感应到活人温度,突然全部张开手掌,指缝间渗出粘稠黑血。
过路费...手臂墙后传来含糊的低语。我这才发现墙上挂着块木牌,用朱砂写着枉死城界三个字,笔画边缘还在往下淌血。牌下坐着个穿寿衣的小童,正把玩着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小童抬头看我,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蠕动的蛆虫:生魂?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第一次走阴吧?不知道要交买路钱?
我下意识摸向口袋,突然想起刘瞎子塞给我的东西。摊开手掌,五枚泛着青光的铜钱静静躺在掌心——我不知道这是道门特有的鬼道五帝钱,看到钱孔里还穿着红线,也是有些奇怪。小童见状猛地后退,蛆虫从眼眶里簌簌掉落:石镜花钱?道爷的...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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