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拉起田蕊,声音冷硬,“回北京,去凌云观。”
田蕊愣了一下,“于蓬山?你疯了,前有番天印,后有烧名册,于蓬山不会放过你……”
“没别的路了。”我打断她,眼神扫过这诡异“干净”的大殿,“刘瞎子下落不明,对手是什么来头我们都摸不清,靠自己就是等死。于蓬山至少明面上是道门领袖,他需要有人对付无生道,我就是他手里的刀。就算与虎谋皮,也得去!”
我们必须知道,昨晚来的,到底是什么。而于蓬山,是目前最有可能给出答案的人。
我们没有片刻停留,立刻动身。一路上沉默寡言,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们。于娜的越野车停在庙外,我们一路从青县开往北京,看着窗外逐渐繁华起来的景象,那彻骨的寒意才稍稍缓解,但心底的窟窿和疑云,却越扩越大。
几经辗转,再次站在凌云观那气势恢宏却又透着一丝森严的正门前时,心情已是截然不同。
通报之后,我没有像上次一样被引往十方堂,而是直接被带到了观内一处极为僻静的院落。
小院古雅,翠竹掩映,与世隔绝。于蓬山依旧是一身朴素道袍,坐在石凳上烹茶,气度沉静。但他看到我狼狈不堪、尤其是眉宇间那股惊魂未定和压抑不住的焦灼时,斟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你还敢来见过!”于蓬山放下茶壶,那只灰色的眼睛像毒蛇一样扫过我的周身。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得什么阴谋阳谋了,将沧州城隍庙的经历,从井下生魂、金立国炼邪神、到阴兵过境、刘瞎子断后失踪、庙宇诡异恢复原状,乃至田蕊看到的那个神秘长袍旁观者,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于蓬山静静地听着,面沉如水,只有听到“阴兵过境”和“高大轮廓”时,眼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听到“长袍人”时,他捻着胡须的手指停顿了片刻。
我说完,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地:“求尊师做主,告知昨夜那到底是什么?无生道到底做了什么……”
于蓬山沉默了很久,久到石桌上的茶雾都快散尽了,才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目光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审视,像在评估一件还有没有用的工具。
“你们撞上的,不是寻常阴差勾魂。”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那是‘戍边阴军’,是滞留阴阳缝隙、负责清剿越界强大邪祟或……清理某些不该存在的‘痕迹’的战魂。它们只遵从最古老的阴阳契约而动,寻常道法符箓对它们几近无效。以自身为引,强开血咒阻路,是唯一能短暂惊退它们、为你们争得一线生机的方法。”
他顿了顿,灰色的独眼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复杂神色,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至于金立国炼的那东西,哼,妄图以阴煞污魂为基,窃取城隍残存神位格,造个伪神傀儡,简直是痴心妄想。阴军降临,多半也是被那冲天的邪怨和僭越之举引来。”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我道士前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尸骨无存,魂魄尽散。”于蓬山的回答冷酷得像冰锥,狠狠扎进我心里,“惊动阴兵,便是此等下场。能留下全尸都是奢望。你该庆幸,你的‘痕迹’还不够深,未被一并抹除。”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宣判,我还是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在地,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
于蓬山仿佛没看到我们的痛苦,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森寒刺骨:“但此事,绝非巧合。正常的阴兵其行踪飘忽,响应极慢。昨夜却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精准’……”
他微微俯身,那双眼睛死死盯住我,仿佛要透过我的眼睛看穿我灵魂深处潜藏的什么东西。
“除非,是有人提前‘惊蛰’,故意引动了它们!金立国没这个本事,无生道里,有高人算准了你们会去,算准了金立国会铤而走险,甚至算准了刘瞎子会拼死护犊……这是一石二鸟的毒计!既除了金立国这个可能泄密的弃子,又借阴兵之手,除了你这个总在关键时刻坏事的‘变数’!”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是算计!从头到尾都是算计!我们从踏入沧州地界开始,甚至更早,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罗网!师父……师父他是因我而死!是被我连累的!
无边的恨意和暴怒瞬间冲垮了悲伤,像岩浆一样在我血管里奔涌,烧得我双眼赤红,浑身颤抖。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陷进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
“是谁?!”我从牙缝里挤出嘶吼,声音扭曲得不像自己,“是谁干的?!罗睺?!还是你们凌云观的某个人?!”
于蓬山直起身,袖袍一拂,面色恢复了一贯的深沉难测,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凌厉只是错觉。
“是谁,自己去查。”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力,他甩出一封档案袋“看不看,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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