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牛皮纸档案袋静静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视线都无法聚焦。
于蓬山早已拂袖而去,院门无声合拢,将这方小天地重新锁入一片死寂。只有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衬得我粗重的呼吸如同破旧风箱。
打开?
里面可能是无生道核心教徒的名单、据点、甚至……昨夜那场精准屠杀的策划者。是复仇的唯一线索,是撕开迷雾的利刃。
但代价呢?于蓬山这老狐狸,他会那么好心?这袋东西,九成九是裹着蜜糖的毒药。一旦看了,我就彻底被他攥在手心,成了他手里最趁手也最见不得光的那把刀。甚至可能……这里面本身就布满了陷阱,只等我踩进去,就能顺理成章地把我这个“变数”也清理掉。
不看?
那师父的仇怎么办?金立国背后的人怎么办?那个站在屋顶冷笑的长袍人怎么办?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下次撞上的,可能就不是阴兵,而是更直接、更彻底的毁灭。没有凌云观这庞然大物的情报支持,我拿什么跟那阴影里的巨兽斗?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档案袋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恨意和恐惧在脑子里绞杀,几乎要撕裂我的神经。
田蕊的手轻轻搭在我颤抖的胳膊上,冰凉一片。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是同样的恐惧和挣扎。
我死死盯着那袋子,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于蓬山那双冷漠算计的灰色眼睛,正嘲弄地等待着我的选择。
他把我当狗。
一条饿极了、闻到肉骨头味道的野狗。他知道我忍不住。他知道仇恨和求生的欲望会压倒理智。
屈辱和愤怒烧得我喉咙发紧。
但我有的选吗?从取回天机盘开始,我就已经没得选了。泰国、东北到处都是凌云观的人,挣扎也好,不甘也罢,都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徒劳扭动。
我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庭院里清冷却压抑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被血丝缠绕的、破釜沉舟的死寂。
颤抖的手,终于伸向了那个决定命运的档案袋。
牛皮纸粗糙的质感摩擦着指尖,像毒蛇的鳞片。系口的棉线绕得很紧,我费了些力气,甚至带着一种自虐般的粗暴才将它扯开。
“哗啦——”
一叠资料滑落出来,散在冰冷的石板上。
最上面是几张模糊的远景照片,像是用长焦镜头偷拍的。背景是津港某处废弃的码头仓库区,阴霾的天空下,锈蚀的龙门吊像巨兽的骨架。照片中心,几个穿着普通工装或夹克的男人正陆续走进一个半开的仓库门。他们的脸大多看不清楚,但其中一两个侧影,却让我心头猛地一揪——那种行走间下意识保持的警惕姿态,脖颈偶尔露出的一点模糊纹身痕迹……是“衔尾蛇”标志!
我呼吸一窒,手指颤抖着翻看下面的文件。
几份个人档案,附带着稍清晰些的证件照翻拍。名字都是假的,李强、王海波、张建国……普通得扔进人海就找不到。但履历却透着一股精心修饰过的诡异“干净”,像是有人用橡皮擦刻意抹去了某段时空下的所有记录。备注里用红笔冷冷标注着:“疑为‘搬运工’”、“掌握基础爆破”、“与境外账户有不明资金往来”。
“搬运工”?搬运什么?军火?邪术材料?还是……人?
一份潦草的手绘地图,标注着津港新区某个刚刚划定为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区域,几个点被红圈重点标记:规划中的大型污水处理厂、跨海高压电塔的预留地、以及……一片打着问号的待拍卖商业地块。旁边蝇头小字批注:“疑似‘巢穴’预备选址,‘地脉节点’,需确认‘滋养’情况。”
巢穴?滋养?他们想在津港新区干什么?再造一个城隍庙那样的邪窝?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几份通讯记录分析,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简短代码看得人头晕,但反复出现的几个境外IP地址和加密通话时间点,都指向同一个结论——高度组织化,计划周密,资金充沛。
直到我看到最后那页纸。
那是一份简短的行动预案批复影印件,标题是“惊蛰计划(清理部分)”,日期赫然是——杨远之开启鬼门的日子!
批复意见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我的眼睛:
“准。欲擒故纵。”
所有的猜测都被证实了!这就是于蓬山丢给我的“肉骨头”!他甚至懒得掩饰,直接把这赤裸裸的证据拍在我脸上!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怒火猛地冲上天灵盖,烧得我眼前发黑,几乎要呕出血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攥着纸张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
于蓬山!凌云观!无生道!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拿人命当棋子,视阴阳秩序为无物!所有人都是阴谋里一个被随手抹去的“代价”!
恨!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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