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猛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那层自欺欺人的迷雾。
“……梦见我爷爷……梦里他浑身发抖,一直跟我说‘冷’……”
是啊!至亲之人若有变故,托梦示警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刘瞎子呢?那个把我从阴间拽回来、教我本事、嘴上骂我惹祸精却次次为我兜底的师父呢?
他若真的在那城隍庙里遭遇不测,或是去了阴司,怎么会连一个梦都不托给我?我们之间的师徒因果,难道还比不上胡猛和他爷爷?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希望与恐惧的战栗瞬间席卷了我。我猛地抓住胡猛的肩膀,声音都变了调:“你刚才说什么?你梦到你爷爷了?”
胡猛被我吓了一跳,茫然点头:“啊……是、是啊……”
“我从来没梦到过刘瞎子!”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次都没有!我给他摆香坛,上供,念咒招魂……一点回应都没有!就像……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了一样!”
田蕊也反应过来,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震惊。“老周,你的意思是……”
“他没死!”我斩钉截铁,心脏狂跳,血液奔涌,“他肯定没死!这个老骗子!他又在骗我!他又躲起来了!”
巨大的狂喜和被欺瞒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发抖。我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拉起还在发懵的田蕊:“走!回王家庄!现在!立刻!”
夜色深沉,我们几乎是飙车赶回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村庄。没有惊动任何人,我凭着记忆,发疯似的冲向刘瞎子那间破旧的小院。
院门紧锁,院子里死寂一片,比我离开时更添了几分荒凉。但我不管不顾,一脚踹开那摇摇欲坠的木门!
“刘瞎子!你给我出来!”我冲进漆黑的正屋,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嘶吼,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你没死!你出来!你他妈又骗我!”
田蕊跟进来,点亮了手机电筒。屋里积着薄薄的灰尘,桌椅板凳都蒙着一层灰白,灶台冰冷,祖师画像都粘了蜘蛛网,确实像很久没人住过了。
“老周,会不会……”田蕊看着这景象,有些迟疑。
“不会!”我红着眼睛,像困兽一样在屋里转圈,“他肯定在!他最会装神弄鬼!最会躲!”
我冲进他睡觉的里屋,炕上只有光秃秃的炕席。我掀开炕席,敲打墙壁,试图找出什么密室机关,却一无所获。
我又跑到院子角落那个他常待的破棚子下,那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还有一个他冬天烤火用的破铁盆。
绝望和愤怒几乎要将我吞噬。我扑通一声跪倒在那个破铁盆前,眼泪终于忍不住砸进面前的尘土里。
“师父……你到底在哪儿啊……”我哽咽着,对着冰冷的空气哀求,“你出来见见我……我知道我惹祸了……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你骂我打我都行……你别不见我……”
院子里只有风声呜咽。
田蕊站在一旁,眼圈红红的,不知该如何劝我。
我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我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撸起袖子,对准自己的手腕!
“你不出来是吧?”我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厉声喊道,声音嘶哑,“好!你不是怕我死吗?我现在就死给你看!我倒要看看,我血流干的时候,你出不出来救我!”
“老周!你疯了!”田蕊尖叫着扑过来要抢我的刀。
“别管我!”我猛地推开她,刀尖已经划破了皮肤,渗出血珠,“刘瞎子!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我就下去找你!一!”
院子里静得可怕。
“二!”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手腕用力,血珠连成了线。
“三”,刀锋顺着手腕切了下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田蕊急忙夺过刀去,在自己外套上割下一块布为我包扎。
手腕上的剧痛和涌出的鲜血让我眼前发黑,但更痛的是心里那份冰冷的绝望。田蕊手忙脚乱地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勒住我的伤口,声音带着哭腔:“老周!你混蛋!你别这样!”
院子里依旧只有风声,和我粗重的喘息声。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跳出来骂我“小兔崽子”,没有急急如律令的止血符,什么都没有。
他真的……不在这里?
巨大的失落感几乎将我击垮。难道我的猜测全是错的?那一点点燃的希望之火,被现实无情地踩灭,只剩下更深的黑暗。
“不对……一定不对……”我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任由田蕊把我扶起来,包扎伤口。鲜血浸透了布条,滴滴答答落在尘土里,像某种残酷的祭品。
“老周,我们先去医院!”田蕊看着我的伤口,脸色惨白。
我摇摇头,挣脱开她,踉跄着在院子里又扫视了一圈。每一个角落,每一件杂物,我都恨不得用目光烧穿,找出那个老骗子的藏身之处。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干净得令人窒息。
“走。”我哑着嗓子,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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