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我们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穿过一片布满巨大玄武岩碎片的陡坡后,冯婆婆猛地停下了脚步。
她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干瘦的手指指着前方,嘴唇哆嗦着,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
“到了……到了……三棵松……俺们……俺们库玛尔罕的‘额赫乌拉’圣山……”
我和田蕊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谷地中央,三棵巨大无比、形态古拙沧桑的落叶松呈品字形屹立着,它们的高度远超周围的其他树木,粗壮的树干需要数人才能合抱,虬结的枝干如同伸向天空的巨臂,尽管已是深秋,针叶依旧苍翠,散发着一种顽强的生命力。这就是库玛族古老路标的终点。
而在三棵松的后方,一座雄伟、却透着难以言喻悲伤和死寂的山峰映入眼帘。那山峰的形状确实像一头匍匐沉睡的巨熊,山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被烈火灼烧后又泼洒了墨汁的暗沉色调,许多地方裸露着狰狞的岩石,看不到丝毫植被。一股浓郁的、令人窒息的衰败和绝望气息,如同无形的罩子,笼罩着整座山峰。
与我们一路行来所见的蓬勃生机相比,这座圣山……仿佛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冯婆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深深插入泥土中,发出泣血般的哀嚎,“额赫乌拉……山神啊……您的灵呢……您的光呢……谁把您害成了这样啊……”
田蕊也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过。在她的天眼视野中,这座圣山并非完全没有能量,但那股能量微弱、混乱、而且充满了痛苦和怨愤,如同一个垂死巨人的呻吟。山体表面弥漫着大片大片不祥的、如同瘀伤般的黑紫色能量区域,尤其是山腰和山脚处,几个巨大的、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矿洞如同丑陋的伤疤,深深嵌入山体!冰冷的、带着硫磺味的黑色能量正从那些矿洞中不断逸散出来!
而在那些矿洞周围,赫然建立着一个简陋却戒备森严的临时营地!铁丝网、了望塔、探照灯、还有穿着统一制服、手持奇特器械(像是某种能量探测仪或武器)的巡逻人员!营地边缘停着几辆山地越野车和……一台小型的、还在轰鸣作业的钻探设备!
就是他们!
就是这伙人,在圣山上疯狂钻探、抽取,甚至投放那种邪恶装置,将圣山折磨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帮杂碎!”我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田蕊突然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田蕊!”我急忙扶住她。
只见她脸色灰败,呼吸急促,眉心那点天眼的光芒剧烈闪烁,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冲击。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圣山山巅的方向,声音细若游丝,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悸:
“山……山巅……祭坛……奶奶……她在那里……很痛苦……还有……还有一个……黑色的……太阳……”
眼见田蕊状态急剧恶化,我和冯婆婆的心都揪紧了。圣山近在眼前,敌人营地也清晰可见,但此刻贸然行动无异于自杀。
“先退!找个地方隐蔽!”我强压下立刻冲上去的冲动,压低声音,和冯婆婆一起搀扶起几乎虚脱的田蕊,迅速退回到身后茂密的针叶林中,找到一处被几块巨大岩石和倒下朽木自然形成的凹陷处,暂时藏身。
冯婆婆立刻从包袱里取出安神的草药,搓碎了让田蕊嗅闻,又拿出水壶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我则忍着重伤未愈的剧痛,靠坐在岩石上,一边调息,一边死死盯着远处那个如同毒瘤般附着在圣山上的营地,大脑飞速运转。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对方人数不明,装备精良,手段诡异,而且显然在此经营已久,必然有严密的防御和预警系统。我们三个,一个重伤,一个虚弱,一个年迈,硬闯就是送死。
“婆婆,”我压低声音,看向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和愤怒中的冯婆婆,“您是库玛尔罕的萨满,对圣山最熟悉。除了正面这些矿洞和营地,有没有其他隐秘的路径可以绕上去?比如……祭祀用的古道,或者只有萨满才知道的密道?”
冯婆婆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光亮。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泥土上划动。
“有……肯定有……”她喃喃道,“额赫乌拉是圣山,老辈人上山祭祀,不会走这种粗暴开出来的路……有一条‘敬神道’,是祖祖辈辈的萨满和族人一步一拜踩出来的,绕着山体,比较隐蔽,入口应该在……应该在圣山西南侧的‘鹰回壁’下面,那里有一片白桦林,林子里有块像鹰嘴的石头……”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可是……几十年了,林子肯定变了样,路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而且,就算能绕开下面的营地,山巅的祭坛……他们肯定也派人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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