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稳稳立于对面孤峰,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我们,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路,已指明,过不过得来,看你们自己。
我看向那相隔百米的深渊,罡风呼啸,吹得人站立不稳。下方云雾翻滚,不知其深几许。这如何能过?
马家乐脸色发白,雷殛眉头紧锁。
“用绳索!”马家乐咬牙道,迅速从背包中取出专业的登山绳和射绳枪。这是现代科技带给我们的唯一依仗。
费了一番周折,雷殛以惊人的臂力将带钩爪的绳索射向对面,牢牢固定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我们三人依次将安全锁扣在绳索上,利用滑轮,几乎是贴着悬崖,一点一点地、艰难地横渡过去。与那中年道士方才举重若轻、宛若仙人的姿态相比,我们这番操作显得笨拙而狼狈,完全依赖于外物。
当我们有惊无险地踏上对面的孤峰时,浑身已被冷汗浸透。那中年道士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前方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拨开藤蔓,走入洞中。
洞穴十分幽深,并非想象中金碧辉煌的洞府,而是一片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山腹空间。穹顶有裂隙,投下天光,照亮了下方的景象。
这里没有房屋,没有床铺,甚至没有像清风道长那里简陋的家具。几个青衣道士或在光洁的石壁上盘坐,或在潺潺流过的地下溪流边伫立,或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缓缓打着一种古拙的拳架。他们喝的是直接从岩缝中滴落的、清冽的雪山融水,吃的是偶尔采摘的、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野果、草根,甚至,我看到一位老道,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呼吸悠长绵密,仿佛连水米都不需要进。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像这山的一部分,古老,沉静,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
那名引我们前来的中年道士,此刻正站在一位须发皆银、面容清癯如同古松的老道身前,低声说着什么。那老道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睛不像清风道长那般清澈,也不像寇蓬海那般深邃,而是一种……空洞,仿佛能容纳整个天空,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他目光扫过我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看着三块石头,三棵草。
“监院,人已带到。”中年道士躬身道。
那老道微微颔首,声音苍老而平淡,仿佛看穿我们的心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这方天地的规则:“北帝玄穹,统御万雷。吾等乃北帝派洞天宗,非外界所误传之天心。天心符箓,不过皮毛小道,吾等所承,乃北帝黑律,言出法随,代天行罚。”
北帝派洞天宗!黑律!言出法随!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我终于明白,为何寇蓬海提及他们时语气那般复杂,为何清风道长说“路不好走”。我们遇到的,根本就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道门修士,而是传承着近乎神话中力量的隐世宗门!
那监院说完,便不再看我们,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与我们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其他道士也各做各事,对我们这三个闯入者视若无睹。
那名中年道士转向我们,语气依旧平淡:“‘巡天’未毕,此地不留外客。尔等既已见过,便请回吧。”
没有欢迎,没有招待,甚至没有一丝好奇。他们就像对待偶尔闯入山林的野兽,驱离便是。
我们三人站在空旷的山腹中,看着这些宛如古代壁画中走出的修仙人,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丝失落。我们千辛万苦寻来,见到的是超越想象的存在,却也感受到了天堑般的距离。
他们不需要我们的物资,不需要我们的敬畏,甚至不需要与我们交流。他们的世界,与我们截然不同。
洞内一片沉寂,只有地下溪流淙淙作响,以及那几位青衣道士悠长而近乎停滞的呼吸声。我们三人站在空旷处,与这方古老、沉静到极致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误入仙境的凡夫,手足无措。
雷殛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那位闭目如同石雕的监院,以及旁边负手而立的中年道士,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声音低沉却清晰地打破了沉寂:
“晚辈雷殛,奉凌云观隐宗寇蓬海师命,前来拜会北帝派洞天宗前辈。”
他报出了寇蓬海的名号,姿态放得极低。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漠然。监院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那中年道士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如同看着一块会说话的石头,没有任何波澜。
雷殛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语气更加谦卑:“晚辈愚钝,于雷法一道困顿已久,恳请前辈慈悲,指点迷津。”
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山腹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那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拒绝更让人难堪。
雷殛的拳头微微握紧,他天性沉默,但骨子里有着属于强者的骄傲。接连的漠视,让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言语,猛地向后撤开一步,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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