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下,方向已明。唐建科深知,那份被他判了“死刑”的初稿,其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脱离实际,悬浮于半空。而要让自己即将“重起炉灶”的新稿能够“一针见血”、“掷地有声”,首要且唯一的前提,就是让它深深地扎根于清源县安全生产的现实土壤之中。这土壤,是由一份份红头文件、一摞摞统计数据、一桩桩案例通报构成的。
他需要的不是泛泛而谈的原则,而是精准刺入病灶的手术刀。而这把手术刀,必须用海量的、真实的、有时甚至是枯燥繁琐的“案头功夫”来打磨。
下午剩下的时间,唐建科没有急着动笔,甚至连新文档都没有创建。他首先做的,是制定了一份详尽的“资料搜集清单”。在笔记本新的一页上,他罗列了需要查阅的所有信息源:
上级精神类: 近期国家、省、市三级关于安全生产工作的最新指示、文件精神、会议材料(特别是主要领导讲话)。这部分是为了确保新稿的政治方向和宏观思路与上级保持同频,是“魂”。
本县政策类: 近三年来县委、县政府出台的关于安全生产的所有正式文件、工作方案、责任分解、考核办法。这是本县工作的顶层设计和制度基础,是“纲”。
数据统计类: 县安委会办公室、县统计局掌握的近三至五年全县安全生产事故统计年报、季度分析报告、专项简报(如道路交通、建筑施工、工矿商贸、消防安全等分领域数据)。这是最核心的“弹药”,是发现问题的关键依据。
动态信息类: 县安委会各成员单位(如住建局、交通局、市场监管局、消防大队等)报送的工作简报、隐患排查台账、执法检查情况通报、正面典型和反面案例材料。这是了解各领域具体实践和一线情况的重要窗口。
历史资料类: 往年全县安全生产工作会议的领导讲话稿、工作报告。这些可以作为参考,但重点在于避免重复,寻找新的增长点和差异化表述。
清单列好,唐建科深吸一口气。这无疑是一项极其繁重的工作,犹如大海捞针,而且很多资料可能分散在不同科室,甚至需要向其他部门借阅或申请。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有一种面对明确目标的踏实感。
他首先瞄准了最容易获取的资源——县委办综合科自身的文件档案柜和内部电子文档库。作为全县文件流转的中枢,这里储存着最全面的县级政策文件。
他跟科室里负责文件管理的同事打了个招呼,便开始在厚重的档案柜前埋头翻找。灰尘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中飞舞,带着陈年纸张特有的气味。他按照年份和文件编号,将过去三年所有与“安全生产”相关的县委发文、县政府发文、两办联合发文,以及重要的会议纪要,一本一本地抽出来,在身旁摞起了高高的一叠。
抱着这摞沉甸甸的文件回到座位,他开始了第一轮的快速浏览。他的目的不是精读,而是筛选和定位。他用便签纸在不同类型的文件上做标记:红色代表重要的综合性部署文件,黄色代表专项治理方案,蓝色代表责任考核或机构调整文件。他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快速掠过文件标题和核心内容,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清源县安全生产政策体系的脉络图。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种高强度、快节奏的翻阅中悄然流逝。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陆续离开,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唐建科去食堂匆匆吃了口饭,立刻又回到了办公室。他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刚刚开始。白天的文件查阅只是开胃菜,更关键、也更困难的数据和案例搜集,需要他投入整块的时间,并且可能需要寻求赵建国的支持,才能从专业部门获取。
晚上七点,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日光灯发出嗡嗡的轻响,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泡上今晚的第一杯浓茶,摊开笔记本,正式开始攻坚。
他首先攻克的,是上级精神。他登录内部办公系统,进入政策法规数据库,输入关键词,检索近一年来从中央到省市层面关于安全生产的重要论述。他不仅下载了正式文件,还特别注意搜集主流媒体对高层会议、领导调研的报道和解读文章。他一边阅读,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核心提法、新出现的概念、特别强调的工作重点。例如,他注意到近期上级反复强调“风险分级管控和隐患排查治理双重预防机制”的深化建设,特别指出要警惕“监管执法中的形式主义”,关注“新业态、新领域带来的安全风险”。这些最新的风向标,必须在他的新稿中有所体现和呼应。
接着,他重新翻开下午筛选出的本县政策文件,开始精读。这一次,他不再是浏览,而是逐字逐句地分析,特别是那些具体的工作目标、量化指标、完成时限和责任部门。他对比不同年份文件的要求变化,试图找出政策推进的轨迹和侧重点的调整。比如,在阅读一份关于“小微企业安全生产标准化建设”的方案时,他不仅记下了总体目标,还特别留意了配套的奖惩措施和资金保障条款,思考这些规定在现实中落实的难度和可能存在的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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