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边岩石的裂隙,水多半就是从那里渗出来的……”老周指着山坡一侧说道。
两人费力地爬到泉眼出水处。那其实算不上真正的泉眼,更像是一处岩石渗水点,水流不大,在背阴处结了一层薄冰,下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老周熟练地砸开冰面,用瓶子取了水样,又拿出皮尺大致测量了水流速度,观察了周边环境。“水量比我想象的要小一点,不过如果是枯水期,也还算可以。关键是得修个集水井,把散水汇集起来。”他一边记录一边说。
唐建科则更关注宏观地形。他站在高处,俯瞰整个岭秀村。村庄依着缓坡而建,高低错落。他在心里默默规划着管线走向,哪里需要爬坡,哪里可以顺路铺设,尽量降低施工难度和成本。
“周站长,你看,从这儿修集水井,然后管道大致沿这条山脊走,到那个高坡修蓄水池……”唐建科用手比划着。
老周顺着他的指向看去,仔细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嗯,这个路线确实比较省力。蓄水池修在那个位置,高度足够。不过,具体的地形落差还得用水准仪测过才准。”
两人在寒风中勘察、讨论了一个多小时,手脚都冻得麻木了,但思路却越来越清晰。唐建科甚至拿出笔记本,简单勾勒了一张草图,标出了关键点位。
下山的时候,他们特意绕道,从距离王友福和李满仓家都不远的地方经过。唐建科注意到,王家屋檐下接水的桶依然在那里,而李家高大的院墙和新盖的二层楼显得格外扎眼。他心中更加坚定了信念:这个供水项目,必须搞成!
在回镇里的车上,唐建科对老周说:“周站长,今天辛苦你了。回去后,麻烦你尽快根据我们勘察的情况,做一份初步的技术方案和概算,越详细越好。材料费、人工费,都按照市场价大致估算一下。”
“唐镇长,你放心,我回去就弄。”老周搓着冻僵的手,答应道,“不过,这预算做出来,数字可能不小,你心里要有准备。”
“我心里有数。”唐建科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蜿蜒的山路,“没钱,想办法去找钱。但如果我们自已连方案都做不好,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回到镇政府,已是傍晚。唐建科让老周先回家休息,自已则回到办公室,打开台灯,将今天勘察的笔记和草图仔细整理出来。他开始构思如何撰写这份项目建议书。不仅要写清楚技术方案和预算,更要突出其必要性和紧迫性——不仅是解决纠纷的需要,更是响应政策、改善民生的迫切需要。他需要让看到这份报告的人,都能感受到岭秀村村民对稳定水源的渴望。
正当他埋头疾书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
进来的是党政办主任王文明,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惯有的谨慎笑容:“唐镇长,还没下班啊?这是明天班子会的议题草案,张书记让送过来请您先看看。”
“放这儿吧,谢谢王主任。”唐建科抬起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王文明放下文件,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唐镇长,听说……您今天又去岭秀村了?还跟周站长一起去的?”
唐建科心中微微一动,消息传得真快。他不动声色地说:“嗯,去看了看地形。老纠纷了,总得想个彻底解决的办法。”
王文明凑近半步,压低了些声音:“唐镇长,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岭秀村那个马蜂窝,不好捅啊。王李两家不说,村里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刘长根那个支书,也是个和稀泥的老好人。您想搞集中供水,这是天大的好事,但牵涉到家家户户,这动员工作,还有资金……难度太大了。万一搞到一半搞不下去,那可就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费力不讨好,容易惹一身骚。
唐建科看着王文明那张写满“关切”和“经验”的脸,知道这位老办公室主任的话,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镇里一部分干部的看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稳定压倒一切。
他笑了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王主任,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事情总得有人去做。难度大不代表就不做。只要方向是对的,是为了老百姓好,再难,我们也得试试。至于资金和动员,一步步来嘛。”
王文明见唐建科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说,又客套了两句,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唐建科知道,王文明的话并非全无道理。项目的实施必然面临重重阻力,不仅是资金,还有村民的疑虑、复杂的村内关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必须坚定地走下去。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铺在桌上的稿纸和水文草图,那上面勾勒的,不仅仅是一条供水管线,更是一条打破僵局、通往人心的路。他的破局思路,正在从灵光一现的想法,一步步变成可以触摸的现实。夜还很长,而他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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