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镇的春天,在石头沟村热火朝天的劳动号子中,显得格外生机勃勃。唐建科站在镇政府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心中规划的蓝图愈发清晰。石头沟的试点只是一个开始,他要将这股求变求新的春风吹遍青峰镇的每一个角落。
“建科,看啥呢?”张大山端着搪瓷缸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连日奔波却精神焕发的红光,“石头沟那边,老陈刚来电话,说村口到村尾那段主路已经平整得差不多了,就等水泥到位。群众积极性很高啊!”
“这是个好势头。”唐建科转过身,脸上带着笑意,但眼神却透着一丝凝重,“张大哥,石头沟是穷,但人心齐,班子得利。接下来,咱们得碰碰那些真正的‘硬骨头’了。”
张大山闻言,脸色也严肃起来,走到墙上的镇域地图前,手指点向与石头沟方向相反、位于镇域东北角的一个村落:“你是说……上坝村?”
“对,上坝村。”唐建科点点头,“村里百分之八十都姓王,宗族观念强,老王家族长王永富的话,有时候比村委会还管用。村小学那几间D级危房,打了多少年报告要重建,就是推进不下去。涉及征地、迁坟(据说学校规划地涉及王家一片老坟地)、资金分摊,扯皮不断,成了老大难。”
“这块骨头确实硬。”张大山眉头拧成了疙瘩,“王永富那个老家伙,精明又固执,不见兔子不撒鹰。以前好几任驻村干部都在上坝村栽了跟头。咱们现在势头正好,去碰这个钉子,万一……”
“张大哥,势头的意义就在于乘胜追击。”唐建科目光坚定,“上坝村的问题不解决,不仅那里的孩子要在危房里读书,更会成为我们全镇乡村振兴工作的一个‘断点’。而且,宗族力量用好了,可以是强大的助力,而非阻力。关键是找到他们的‘软肋’。”
“软肋?”张大山若有所思。
“对,比如,对子孙后代教育的重视,对宗族长远声誉的考量。”唐建科成竹在胸,“我研究过,王永富有个非常看重的孙子,明年就要到学龄了。我们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事不宜迟,第二天一早,唐建科和张大山再次轻车简从,向上坝村出发。与去石头沟时不同,这次唐建科特意让车在村口就停了下来,两人步行入村。
上坝村果然与石头沟不同。村子规模更大,房屋虽然也显旧,但明显规整一些,村道也略宽。但一种无形的、沉闷的气氛笼罩着村庄,村民看到他们,眼神中带着审视和疏离,远远就避开了,或者三五成群地站着,低声议论。
村支书是个外姓人,姓李,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见到唐建科和张大山,如同见了救星,又带着惶恐。“张书记,唐镇长,你们可来了……村里情况,唉……”
“李支书,不急,慢慢说。我们先去村小学看看。”唐建科安抚道。
所谓的村小学,只有三间低矮的土坯房,墙裂了缝,用木头勉强撑着,窗户糊着塑料布。操场上杂草丛生。唯一显得有生气的,是教室里传出的、参差不齐的读书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带着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孩子在进行复式教学。
看着孩子们在昏暗、危险的教室里读书的场景,唐建科和张大山脸色都异常凝重。
“必须尽快解决!”张大山沉声道。
“光我们着急没用,得让村里人自己先急起来。”唐建科低声道。他没有直接去村委会,而是让李支书带着,走向村里最为气派的一处青砖院落——族长王永富的家。
王永富年近七十,身形清瘦,穿着对襟褂子,眼神锐利,透着一股旧式乡绅的威严。他显然早已得到消息,端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见到唐建科和张大山,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起身,态度不卑不亢,却也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王老先生,打扰了。这位是咱们镇新来的唐镇长,今天特地来拜访您,也看看村里小学的情况。”张大山主动介绍,语气客气。
“张书记,唐镇长,坐。”王永富声音平淡,示意家人上茶,“村里小学嘛,老样子,说了多少年了,不好办。”
唐建科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王老先生,我们刚才去看了。孩子们在那种环境下读书,太危险了。您是村里的长辈,德高望重,为子孙后代计,这小学重建的事,不能再拖了。”
王永富眼皮抬了抬,慢悠悠地说:“唐镇长年轻有为,心系教育,是好事。不过,村里有村里的难处。征地、迁坟,都是伤筋动骨的事,牵扯祖宗安宁,不是小事。资金更是大问题,镇上能全包吗?”
“镇上会全力争取项目资金,但确实需要村里自筹一部分,也需要大家出工出力。”唐建科坦然道,“至于伤筋动骨,王老先生,我觉得比起让孩子们安心读书、让上坝村出更多人才、光宗耀祖比起来,暂时的困难是可以克服的。我听说您孙子明年就要上学了,您肯定希望他能在一个安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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