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城市尚未完全苏醒,市委大楼还笼罩在淡青色的晨曦中,只有少数几个窗口亮着灯,预示着一天繁忙的开始。周明远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面前的烟灰缸里摁灭了两个烟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他一夜未眠,眼中带着血丝,但目光却锐利得惊人。
档案迷雾不仅没有让他沮丧,反而激起了他强烈的斗志。对手越是处心积虑地掩盖,就越说明真相的重要性,也越证明他现在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常规渠道已被污染,档案记录不可信,他必须动用非常规的力量,走一条对手意想不到的路。
六点十五分,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周明远沉声道。
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精干、穿着朴素夹克、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他叫陈默,新任的市委督查室主任,上任还不到三个月。他之前长期在省纪委工作,是周明远从省里特意调来的得力干将,以作风严谨、心思缜密、忠诚可靠着称。因为到任时间短,尚未完全进入清源本地某些人的视线,这正是周明远此刻最需要的人选。
“周书记,您找我。”陈默走到办公桌前,站姿笔挺,声音不高,但清晰有力。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神平静,仿佛天生就是为处理棘手事务而生。
“坐。”周明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顺手将桌上的烟盒推了过去。陈默摆了摆手,表示不抽。
周明远自己也没再点烟,他身体前倾,双臂撑在桌面上,目光直视陈默,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压得很低:“陈默同志,有一个极其重要,也极其敏感的任务,需要你立刻去办,秘密进行,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包括督查室内部。”
陈默的腰杆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了,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书记,您指示。”
“目标,是查清九到十一年前后,老工业区搬迁配套管网工程审计事件的真相。”周明远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重点是,当时到底有没有审计发现问题?分管领导李卫国同志是否有过明确指示?最终的审计报告为何缺失?官方档案记录存在明显的人为篡改痕迹。”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是督查室主任,自然清楚当前围绕李卫国的风波有多么汹涌,更明白周明远这番话背后蕴含的惊涛骇浪。书记这是要重启调查,而且是绕过所有明面上的程序,进行一场秘密侦察。
“明白。”陈默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回答。
“常规渠道很可能已经被渗透或施加了影响,你不能再走审计局、档案室这条线。”周明远继续部署,思路清晰,“我给你指两个方向,你要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悄无声息地切入。”
“第一,人。当年具体负责或参与过这个项目审计的人员,特别是那些后来被调离审计核心岗位、提前退休、或者看似被边缘化的人。他们可能因为坚持原则而受到排挤,心中或许有不平之气,也可能掌握着某些未被抹去的记忆甚至物证。找到他们,用你的方法,取得他们的信任。”
“第二,外围。审计工作不是孤立的,需要与财政、建设、监理等多个部门打交道。当年参与这个项目的监理单位、主要施工单位的财务人员、甚至已经离职的老会计……从这些外围环节,或许能发现审计线索的蛛丝马迹,或者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
周明远的目光锐利如鹰:“记住三点。第一,绝对保密,你的行动只有我一人知道,调查过程中遇到任何阻力或异常,直接向我汇报。第二,安全第一,包括你自身的安全和证人的安全,对手能量不小,手段也可能很下作。第三,效率,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必须快。”
陈默重重点头:“明白,书记。我会以督查室常规工作调研的名义,低调接触可能的目标人物,不会打草惊蛇。”他略一沉吟,提出了具体思路,“我可以先从审计系统近年来非正常离职或提前退休的人员名单入手,结合当年的项目资料,交叉比对,锁定最可能的知情者。外围调查,我可以借助一些可靠的社会关系,以学术研究或行业咨询的名义进行接触。”
“具体方法你来定,我只要结果。”周明远对陈默的能力表示信任,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模糊的信息,“这是郑志国老主任,他可能知道一些情况,但你不要直接去找他,目标太大。他的信息仅作为你判断方向的参考。”
“是。”陈默接过纸条,看都没看就直接揣进了内衣口袋。
“需要什么支持?”周明远问。
“目前不需要。如果需要特殊经费或者遇到必须动用强制手段的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向您请示。”陈默回答得滴水不漏。
“好。”周明远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楼下渐渐多起来的车辆和行人,背对着陈默,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陈默,这件事,关乎的不仅仅是一个干部的清白,更关乎清源市委的权威,关乎我们是否还能坚持最起码的公平正义。这把手术刀,一定要又快又准,把里面的脓疮挖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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