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委的调查进展比预想中更快。
三天后,郑国锋就再次敲响了唐建科办公室的门。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神色严肃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唐书记,有突破了。”郑国锋在唐建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从档案袋中取出几份材料,“王站长扛不住了,交代了不少东西。”
唐建科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前倾:“说具体点。”
“根据王站国的供述和他提供的银行流水、微信聊天记录等证据,基本可以确定,他在担任石门镇水利站站长期间,利用水利工程发包、维修资金拨付等职权,收受施工方贿赂共计二十三万七千元。其中,涉及昌盛建材的项目有五个,金额十二万左右。”郑国锋语速平缓,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
“昌盛建材?”唐建科眯起眼睛。
“对,就是刘昌盛那家公司。”郑国锋翻开另一份材料,“更关键的是,王站国交代,他收受的部分贿赂,是经过中间人转交的。这个中间人,是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陈明的表弟陈小虎。”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光带中细小的尘埃在缓慢浮动。
“证据确凿吗?”唐建科问。
“有转账记录,有聊天记录,王站国对收款时间、地点、金额的供述与这些记录完全吻合。”郑国锋肯定地说,“而且,我们查到陈小虎名下有一辆价值四十多万的越野车,资金来源可疑。他本人无正当职业,但经常出入高档场所,消费水平与其收入严重不符。”
唐建科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陈明那边有什么反应?”
“暂时还没有惊动他。”郑国锋说,“但据我们侧面了解,陈明这两天有些反常,频繁出入马县长办公室。昨天下午,他还特意去了一趟财政局,说是协调什么项目资金,但在局长办公室待了将近一个小时。”
“做贼心虚。”唐建科冷笑一声,“国锋书记,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做?”
郑国锋坐直身体,目光坚定:“唐书记,我认为时机已经成熟。王站国的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可以移送司法机关了。同时,以王站国案为突破口,对陈小虎采取强制措施,顺藤摸瓜,查清其与陈明之间是否存在权钱交易。”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石门镇党委书记吴国良、县水利局局长周大勇,在柳林村水利工程长期荒废、资金被挪用等问题上,存在严重的失职渎职行为。群众反映强烈,事实清楚,可以一并处理。”
唐建科没有立即表态。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楼下县委大院。已是深秋,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开始泛黄,在风中轻轻摇曳。
“吴国良和周大勇,是马县长线上的人吧?”他背对着郑国锋问道。
郑国锋如实回答:“吴国良是马县长在石门镇当书记时提拔起来的,周大勇也是马县长担任常务副县长时推荐的。两人在清贫县官场,被认为是马县长的‘老部下’。”
“也就是说,动这两个人,就等于直接向马文斌宣战。”唐建科转过身,目光如炬。
郑国锋迎上他的目光:“唐书记,反腐没有禁区,打虎没有例外。这是您在常委会上说过的话。如果因为涉及某些领导就不敢动,那纪委的工作还怎么开展?群众的信任还从哪里来?”
这话说得很重,但郑国锋说得坦然。他在纪委工作多年,见过太多因为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而半途而废的案件。
唐建科走回办公桌后,重新坐下。他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材料——那是顾伟民整理的近三年清贫县重点项目中标情况汇总。
“你看这个。”唐建科将材料推给郑国锋,“近三年,清贫县总投资额超过五百万的工程项目,有百分之六十以上被昌盛建材中标或分包。而这些项目,在招标期间,项目负责人一栏,频繁出现陈明的名字。”
郑国锋快速翻阅着材料,脸色越来越凝重:“这已经不是巧合了。如果查实,这是系统性、塌方式腐败。”
“所以,吴国良和周大勇,必须动。”唐建科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而且要快,要坚决。只有砍掉这些枝蔓,才能动摇那棵大树的根基。”
他按下了桌上的通话键:“伟民,通知一下,下午三点开书记办公会,研究干部调整问题。请马县长、孙副书记、郑书记,还有组织部刘部长参加。”
下午两点五十分,小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四个人。马文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着茶杯慢慢喝着,神色如常。党群副书记孙志伟正在看手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组织部长刘云松面前摊开一个笔记本,手里转着笔。纪委书记郑国锋则正襟危坐,面前放着一个文件夹。
唐建科准时走进会议室,在首位坐下。顾伟民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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