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嘛!”瘦猴都快哭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拔牙哥你是没体验过!跑这一趟尸,感觉比咱们当初开荒虫母、连续灭一晚上团还累人!不是身体累,是心累!压力太大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曝露荒野,随时可能没了…装备坏了能修,可跑尸时候那种眼睁睁看着宝贝可能要没了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张明沉默了下来,那双惯常燃烧着战意和冲动的眼睛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映照出篝火的跳动,以及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和“代价”的东西。
他缓缓松开了瘦猴,站直了身体,像一尊突然被风雨冲刷过的铁塔。他目光扫过周围每一个屏息凝神的兄弟,声音洪亮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都他妈给老子听清楚了!弟兄们!新时代,新规矩!咱们现在,死不起!也他妈的死不得!”
“死一次,你身上吃饭的家伙事儿就得烂一大片!你背包里攒的那点好不容易抠搜来的家底,就得全他妈爆出去喂野狗!完了你还得像个孤魂野鬼,屁都干不了,急赤白脸地飞回去守着自己那副‘尸首’,求爷爷告奶奶别让怪物给糟蹋了!要是点子背到家,‘尸体’真没了,嘿,恭喜你,接下来大半天,你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走两步道都喘的活废人!拖累自己,更拖累大家!”
“咱们现在,每一颗子弹,都是省着火药抠出来的!每一块好钢,都是兄弟们抡圆了膀子、汗珠子摔八瓣从石头里啃出来的!丢不起!也他妈的亏不起!咱们的时间更耗不起!外面盯着咱们的掠食者,可不会等咱们慢慢跑尸!”
“以后,都把招子给老子放亮堂点!别他妈再像个愣头青似的闷头往前莽!听见不对劲的响动?给老子立刻停下!瞅见地上有不对劲的玩意儿?管它是什么,绕着他妈八十丈走!命是你自己的,可你身上的装备、包里的物资、还有弟兄们宝贵的时间,都金贵着呢!比你那一条命值钱!”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龇牙咧嘴揉肩膀的瘦猴和一脸后怕的胖刘身上,语气稍微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俩,赶紧缓缓劲儿!装备先凑合穿着,等老李用咱们带回来的矽石把炉子改好,出了好钢,优先给你们打两身更结实的!你们掉的那些硫磺…”
张明顿了顿,腮帮子鼓动了一下,显然也肉痛得很,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等你们这要命的虚弱劲儿过去了,老子亲自带路,护着你们,再去那鬼地方一趟,把咱们的东西,连本带利,拿回来!”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清理地雷残骸的队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油布包着的、边缘还带着焦痕和诡异色泽的金属块:“拔牙哥!盟主!那炸了的雷,大部分碎片都找到了!‘炼金小学徒’看了,说这玩意儿虽然炸过,但里面的撞针结构、弹簧啥的还挺完整!说这阴损玩意儿结构巧得很,说不定…说不定咱们能仿出来,以后埋在咱们家围墙外边!”
马小淘走上前,接过那沉甸甸、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金属疙瘩,指尖能感受到冰冷的死亡触感。他仔细端详着那些扭曲但依旧精密的零件,缓缓点头:“祸兮福所倚。教训是惨痛,差点折了兄弟,丢了物资。但这带回来的东西…”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残骸,“可能就是未来能让敌人流血、能守护我们家园的利器。”
他看向张明,眼中带着赞许和更深层的意味:“张哥,你看得比我还透了。在这个世界,命可以丢一次,但保住我们辛苦积累的物资、保住团队共同的时间和生产效率,才是真正保住了我们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站稳脚跟的根本。”
张明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声应和或吹嘘,只是从喉咙深处沉沉地“嗯”了一声。他转过身,目光越过噼啪作响的篝火,投向据点外那一片深沉莫测、危机四伏的夜色。死亡的阴影并未散去,只是换了一种更具体、更物质化的形式,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肩头,也压在了每一个锈铁兄弟会成员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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