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孤儿院的庭院,与其说是一座院落,不如说是一片被岁月和温情浸透的方寸天地。
午后的阳光慷慨地洒下,透过那棵不知年岁、却枝叶繁茂的老槐树的缝隙,在灰扑扑的地面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如同碎金般闪烁。
院子不大,四周是略显斑驳的旧墙,墙根下歪歪扭扭地种着几簇耐活的月季,正开着不算娇艳却充满生机的花朵。
角落里,一套由旧轮胎、钢管和木板拼凑而成的简易滑梯、秋千,成了孩子们欢乐的源泉。
此刻,十来个年龄不一的孩子正嬉戏其间,清脆如银铃般的笑闹声、追逐喊叫声充盈着整个空间,与这院落的简朴甚至些许陈旧形成了奇特的和谐,一种蓬勃的生命力穿透了物质的局限,扑面而来。
张将军和李振国院长,两位久别重逢、身份已然悬殊的老军人,并没有选择进入那间狭小却堆满了书籍和孩子们手工作品的院长办公室。
他们更愿意待在这充满生气的院子里,坐在老槐树下那两张被磨得光滑温润的旧藤椅上。中间是一张同样年岁的石桌,桌面已被岁月和无数次的擦拭打磨得泛着微光,上面放着一把粗陶茶壶和两个朴素的白瓷茶杯,壶嘴里袅袅飘出带着一丝苦涩清香的茶气。
没有过多的寒暄与客套,军人之间的对话,尤其是他们这般有过渊源的老兵,往往摒弃了繁文缛节,直指核心。
“老首长,”张将军端起茶杯,吹开浮叶,轻轻抿了一口略带涩味的粗茶,目光缓缓扫过院子里那些奔跑嬉戏、脸蛋红扑扑的孩子,声音低沉而郑重,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安宁,“我这次来,并非简单的探望。山河远阔,世事繁忙,若无要事,也不敢轻易来打扰您的清静。”
李振国双手捧着微烫的茶杯,苍老但依旧清澈锐利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张将军脸上,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舒展,流露出一丝了然:“我这把老骨头,窝在这个小院子里二十多年了,早就习惯了清汤寡水、粗茶淡饭的日子。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也只是从孩子们带回来的报纸和那台老电视里偶尔瞅瞅。能劳驾你这位肩膀上扛着金色松枝、日理万机的大将军,从京城跑到这偏僻小城,亲自找来我这破院子…肯定不是小事。”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是为了…‘那个世界’的事吧?为了孩子们在里面折腾出来的动静?”
张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极快敛去的讶异,随即化为深深的敬佩。他这位老首长,纵然远离庙堂,隐居市井,其敏锐的洞察力和对局势的直觉,却并未因岁月而褪色,反而像是沉埋的古剑,拭去尘埃,依旧锋锐。
“您…竟然知道?”将军放下茶杯,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呵呵,”李振国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然与通透,“人老了,觉少,睡不着的时候总得找点事琢磨。孩子们嘴里天天念叨的、眼睛里闪着光的新鲜玩意,我这个当家长的,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得瞧瞧到底是什么名堂,不然怎么管得住这帮精力过剩的皮猴子?更何况…”
他话语微顿,目光投向远处一个正坐在石阶上安静看书、气质略显沉静早熟的大孩子,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有些孩子,在里面折腾出的动静,可不是一般的大。想不知道都难。”
张将军的心猛地一跳,仿佛捕捉到了关键线索。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您是指…‘华盟’?还有…那个ID叫‘明血炎’的领袖?”
李振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在茶杯里沉浮的茶叶上,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声音也变得悠远了些:“那孩子…小时候性子野,像个撒欢的小马驹,淘气得没边,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没少让我操心,所以就叫马小淘。但这孩子脑子活络,天生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更难得的是重情重义,院里小的都服他,也护着他。他是院里最早一批接触那游戏的,几乎是一头扎了进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混合着担忧与骄傲的复杂情绪:“我一开始也担心,怕玩物丧志,耽误了正途。后来悄悄观察,发现那地方…邪门,也不邪门。说它邪门,是里面的时间流得飞快,东西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样,甚至…更好。说它不邪门,是它好像有种魔力,能把人心底里那点不甘平庸、想要创造点什么的火花,给彻底点着了,燎原了。”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张将军脸上,语气变得深沉而有力:“所以,我不光看着,我也弄了个账号,进去了。用的还是当年在部队里的老代号,‘镇国’。孩子们给我面子,硬是给我安了个‘顾问’的虚名。我这把老骨头,偶尔也就倚老卖老,帮着看看地图,琢磨琢磨怎么以少打多,怎么佯动诱敌,怎么固守待援,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打出最狠的效果。还有攻打大和区,也是我坐镇后方统括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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