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玄缓缓转过身来。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清俊却棱角渐显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低垂,如同寒潭映月,冷冷地俯视着脚下四个磕头如捣蒜的半百老者。
李青玄的目光扫过四人沾满泥土灰尘的额头,扫过他们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这一刻,仿佛他就是天!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李茂才慌乱中放在地上的精致檀木箱上。
沉吟几息,李青玄并未让李茂才四人起身,只是用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李氏仙族庇佑尔等衣食,非是养蛀虫废物的,你等好自为之。”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
“滚。”
一个字,如同赦令,又如同最终的判决。
李茂才四人如蒙大赦,巨大的恐惧之后是劫后余生的虚脱。
他们连滚带爬地起身,甚至顾不上去捡那个价值不菲的檀木箱,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只是朝着李青玄的方向胡乱作揖,口中语无伦次地喊着“谢少爷开恩!谢少爷开恩!”之类的话语。
然后四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着灵植园大门的方向仓皇逃去,那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渺小和可笑。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王老实才快步上前,驱散了周围那些看得目瞪口呆还窃窃私语的农人:“散了散了!都散了!看什么看!”
待农人们散去,他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李青玄身边,看着地上那个孤零零的檀木箱,恭敬地问道:“玄少爷,这箱子……该如何处置?”
李青玄的目光从那箱子上一掠而过,眉头一挑,语气平淡:“送到我院里屋内。”
随即他又补充道:“晚饭送到园子里来,我就在此处用。”
“是,玄少爷!”
王老实立刻应声,先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沉甸甸的檀木箱,快步朝着青石小院的方向走去,准备放下箱子后再去安排晚饭。
另一边。
李茂才四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灵植园的大门,直到彻底远离了那片青翠却令他们窒息的灵田,被暮色彻底吞没,才敢停下脚步,扶着村道旁粗糙的树干大口喘气。
“呼哧呼哧……”
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土腥和劫后余生的虚汗味,膝盖上的剧痛迟来地席卷而上,火辣辣地提醒着方才那刻骨铭心的羞辱。
“呸!”一个村老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混着尘土砸在路边的石头上,他脸上涕泪干涸的痕迹在暮光里显得格外狰狞,“这……这个小孽畜!毛都没长齐的东西,竟敢……竟敢如此折辱我等!”
“就是!”另一个胖些的村老捶着自己酸痛的腰,两眼气得通红,“我们好歹是族里老人,哪怕是支脉旁系的凡人,可论辈分,他爹李靖峰见了我们还得客客气气叫声叔!
他算个什么东西?狗屁!不过是仗着有个当长老的爹!”
他越说越气,唾沫星子横飞,仿佛要将李青玄生吞活剥。
夜风拂过村道,卷起尘土,吹得路旁几株枯瘦的小树簌簌作响,更添了几分凄惶。
听着同伴们毫无顾忌的谩骂,李茂才猛地扭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剐过三人。
“都给老夫闭嘴!”李茂才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戾气,“嚎!接着嚎!嚎破天去,能嚎掉那小孽畜一块肉?还是能把我们磕掉的面子嚎回来?!”
这诛心之问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三人燃烧的怒火,只剩下狼狈的余烬在脸上忽明忽暗。
胖村老张了张嘴,最终颓然低下头,瘦高个也悻悻地闭上了嘴,眼神却依旧怨毒。
李茂才冷哼一声,不再看他们,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着村中那座灯火最为通明,也最为气派的楠木大屋走去。
那是他的宅邸,溪安村权力的中心。
沉重的包铜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村中窥探的目光和夜风。
屋内灯火通明,暖炉熏香,黄花梨木的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挂着寓意吉祥的灵兽图,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绒毯,一派奢华安逸。
然而,此刻这精心营造的富贵气象,落在刚刚经历奇耻大辱的四人眼中,却显得无比讽刺,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脸上。
“滚!都给我滚出去!没眼力见的东西!”李茂才一进门,就对着几个侍立在旁面露惊惶的下人厉声咆哮,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
仆人们吓得面无人色,如蒙大赦般慌忙退下,连大气都不敢出,厚重的房门被小心翼翼地从外面带上。
死寂中,只余下暖炉里银霜炭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李茂才一直阴沉着脸,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重重叩击着坚硬的紫檀木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像敲在人心上。
他缓缓站起身,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弧度,皮笑肉不笑:“那小孽畜今日能让我们跪,明日就能让我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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