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抬起头,李青玄这才看清这人。
他的眼睛浑浊发黄,眼白里布满血丝,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在清点一堆没有生命的货物。
那目光冰冷漠然,带着一种长期浸淫在死亡与毒物环境中特有的麻木。
“嗯。”
王管事接过名册,随意翻了两下,便丢在一旁。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枯木:“进了百草园,是你们的造化,也是你们的命,这里的规矩,都给我听清楚,刻在骨子里!”
“第一,各司其职,分派到哪块园子,就只管哪块园子的事,乱走乱碰,死了活该,园子里的毒物比外面的妖兽更毒十倍百倍!”
“第二,每日卯时三刻上工,亥时收工,误了时辰,鞭三十,活计没做完,鞭五十,损了灵植……哼,拿命来偿!”
“第三,园内一切产出,哪怕是一根草屑,都归宗门所有,私藏夹带,一经发现,抽魂炼魄,点天灯!”
“第四,修为达到引灵后期,且在此园踏实服役满半年者,可向杂事处申请‘杂役弟子’考核。
考核通过,晋升杂役弟子,月例灵石一块,可领基础功法,负责管理杂役,脱离部分苦役。
有胆敢虚报修为、年限者,废去修为,打入‘血矿’为奴至死!”
王管事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得所有新杂役心底发寒。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或惶恐或忐忑不安的脸,继续道:“你们现在就是最低等的杂役,猪狗不如!头上管着你们的,就是杂役弟子。
每个杂役弟子手下管三十到五十个杂役,你们的生死、劳役、口粮,都由管你们的杂役弟子说了算。
想少挨鞭子,想活命,就夹紧尾巴,把活干好,把你们头上的杂役弟子伺候舒服了!”
就在这时,赵昆腰间一块黑色的传讯玉符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散发出微弱的红光。
他脸色微微一变,迅速拿起玉符贴在额头感知了一下。
“王管事。”赵昆放下玉符,语速加快,“执事堂急召,有批新到的‘血玉蟾蜍’需要处理,我得立刻过去。”
王管事挥了挥枯瘦如柴的手:“去吧,这里交给我。”
赵昆不敢耽搁,对着王管事匆匆一礼,又冷冷地扫了一眼新杂役们:“都老实点!”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杂事处。
王管事看着赵昆消失的背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
他拿起名册,又翻看了几眼,然后从桌下拖出几个大木箱。
“排好队,依次过来领你们的‘皮’。”王管事的声音毫无波澜。
杂役们麻木地排着队。
轮到李青玄时,他从木箱里领到了两套灰扑扑、粗糙得如同麻袋片缝制的短打衣裤,还有一块刻着“癸亥七三”数字的粗糙木牌。
衣服散发着一股霉味和劣质染料的刺鼻气味,木牌边缘粗糙,硌得手疼。
这就是血刀门杂役的“身份”。
领完衣服木牌,王管事开始分派队伍。
他叫了三个名字:
“刘莽!”
“张彪!”
“陈奎!”
三个早已等候在殿内角落、穿着稍好一些的灰色劲装、腰间挂着代表杂役弟子身份的黑色铁牌、修为都在引灵后期的青年男子应声而出,站到王管事面前,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谄媚:“王管事!”
“嗯。”王管事点点头,指着下方的杂役群,“刘莽带一队,分三十五人,张彪带一队,分三十八人,陈奎带一队,分四十人。
人,你们自己挑,规矩你们都懂,带下去安置,明早卯时,各自领到分派的园子上工,出了纰漏,唯你们是问!”
“是!王管事放心!”
刘莽、张彪、陈奎三人齐声应道,随即转身,脸上那点恭敬谄媚瞬间消失,换上了毫不掩饰的倨傲、审视与掌控他人生死的冷酷。
刘莽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目光凶狠如狼。
他率先走向人群,如同挑选牲口,他目光扫过,被他点到的杂役无不身体一颤。
张彪则精瘦一些,眼神阴鸷,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陈奎看起来相对“平和”,但眼神深处闪烁的精明算计,同样令人不安。
很快,一百一十三人的杂役就被三人分完了。
李青玄被分到了陈奎的丙字队。
陈奎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斗笠下,额前几缕灰白发丝上顿了顿,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玩味,但并未多说什么。
陈奎带着包括李青玄在内的四十名杂役,离开了阴冷的杂事处大殿,走向百草园更深处一片由低矮石屋组成的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油脂燃烧的臭味、汗味和一种陈年污垢的气息。
“都听着!”
陈奎在一排石屋前停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叫陈奎,是你们丙字队的管事师兄,以后你们的命,就在我手里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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