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本书……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用纸或竹简装订成册的书。司徒瑾从护道人秘库取出来的,是一块巴掌大小、厚度约半寸的青色玉板。玉板表面光滑如镜,边缘有细微的磕碰痕迹,像是经历过漫长的岁月流转。透过半透明的玉质,能看到内部封存着无数细密的金色光点,光点像被封在琥珀里的星尘,随着角度的变化缓缓流动。
“这是记忆玉简。”司徒瑾将玉板放在鹤鸣学苑地下空间的工作台上,手指虚点,玉板表面泛起涟漪,“上古修行者用来记录重要信息的方式。用神识触碰就能读取,但每人能读取的内容会根据自身‘道基’的不同而有所差异。换句话说——”
他看向围过来的四人:“你们能从里面看到什么,取决于你们自己。”
文心竹第一个伸手,手指触碰到玉板冰凉表面的瞬间,她眼前一黑。不是失去意识,而是视线被强行拉入一片浩瀚的星海。星海中漂浮着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像打碎的镜子映照出不同时代的倒影。
她看到一个赤脚走在荒野上的老者,老者身后跟着一群面黄肌瘦的凡人。他们走过干裂的土地,走过干涸的河床,走过瘟疫蔓延的村落。老者没有说话,只是每到一处,就停下脚步,用手杖在地上轻轻一点。土地重新变得湿润,河床涌出清泉,瘟疫像被风吹散的烟尘般消失。那些凡人跪地叩拜,老者却摇头,继续向前走。
画面切换,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坐在简陋的茅屋里,面前摆着一架破旧的织机。她双手在织机上穿梭,织出的不是布匹,而是一道道流转着柔和光芒的符文。符文随着织机的节奏飞出茅屋,飞向远方正在交战的战场。战场上厮杀的士兵在符文光芒的笼罩下,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刀剑,茫然地看着彼此,然后丢下武器,转身离去。
又一个画面,年轻的乐师站在断壁残垣的城墙上,手中握着一把裂开的古琴。城外是黑压压的敌军,城内是绝望哭泣的百姓。乐师闭上眼睛,手指抚过琴弦——没有声音,但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敌军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士兵捂住耳朵痛苦倒地,连天空中的乌云都被震散。当波动散去,敌军已经溃退,而乐师手中的古琴彻底碎裂,化作齑粉。
这些画面在文心竹眼前快速流转,她看到有人用医术化解瘟疫,有人用农耕技术让荒原变成沃土,有人用文字启蒙蒙昧的部落,有人用简单的机械改善凡人的生活。他们用的力量都不算强大,手法也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没有高高在上。
他们就在人间,与凡人同吃同住,同甘共苦。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是施舍,不是怜悯,而是引导——凡人自己找到出路,引导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场景,那是一片开满桃花的山谷,山谷里有简陋的茅屋,有开垦的农田,有嬉戏的孩童。几个身影围坐在溪边的青石上,正在讨论着什么。他们的面容模糊,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温润而平和,像是已经与这片天地达成了某种深层的共鸣。
然后,其中一个身影抬起头,望向天空。明明隔着无尽的时空,文心竹却觉得那目光穿透了岁月,直直看向了她。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意识深处回荡:后来者,你看到了什么?
文心竹怔了怔,下意识在心里回应:“看到了一些……在人间做好事的人。”
只是做好事?“不只是。”她想了想,认真说,“是在用最笨、最慢、但也最根本的方式,让这个世界变好一点。而且……他们好像很快乐。”
那个声音笑了,笑声像春风拂过山谷,带着释然和欣慰。
那你觉得,他们为何快乐?
文心竹沉默了几秒,“因为……”她组织着语言,“因为他们的‘道’,就在脚下。不用去追寻虚无缥缈的天道,不用去争夺什么资源地位,只要做好眼前该做的事,帮助眼前该帮助的人,就能感受到‘道’的存在。这种踏实感,比什么飞升成仙都来得实在。”
笑声更明显了……善。
记住这种感觉,红尘仙道,修的从来不是超脱,而是扎根。根扎得越深,树长得越高,能荫庇的范围也越广,但扎根的过程……很苦。
声音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尤其当你发现,你脚下的土地里,埋着前人的尸骨时。
画面突然破碎,星海消失,文心竹的意识回到现实。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保持着触碰玉板的姿势,手指却已经离开了玉板表面。工作台上,那块青色玉板内部的金色光点正在剧烈闪烁,像是被触动了什么禁制。
旁边,火爆昙、顾云深、陆北辰也陆续睁开眼睛,三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震撼和深思,显然也看到了属于自己的画面。
司徒瑾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你们看到了多少?”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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