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做出了亲政以来最痛苦、也是最现实的战略转向——全面战略收缩,暂取守势,力图自保。
具体的应对策略,带着浓重的“饮鸩止渴”的无奈与残酷:
军事上的被动防御:
东部战线: 八百里加急密令多铎,立即停止所有攻势,将兵力收缩至济南、兖州、东昌等山东腹地坚城,依托运河和黄河天险,建立一条相对稳固的东部防线。战略目标从“收复江南”断然降格为“屏藩京畿,勿使南寇北上”。默许了永历政权对淮河以南的实际控制。
中部战线: 严令洪承畴,湖广方向同样采取守势,核心是守住荆州、襄阳等长江中游战略支点,确保上游防线不失。同时,默许甚至支持洪承畴集中力量先剿灭活跃在鄂西、川东的李过、高一功等大顺军残部,以消除心腹之患,稳定后方。
西部战线: 提升陕西三边总督孟乔芳的地位,赋予其更大自主权,要求其不惜一切代价稳定西北,镇压各地抗清义军,屏蔽西线。
这一系列部署,标志着清廷在战略上从全面进攻转为重点防御,实质上承认了南北对峙的初步格局。
经济上的极端压榨:
战略收缩并不意味着减轻负担。为了维持庞大的军费和朝廷开支,对北方控制区的搜刮变本加厉。各种名目的“助饷”、“练饷”成为常态,并且预征来年钱粮。官府胥吏如狼似虎,敲骨吸髓,“圈地令” 和 “投充法” 以更猛烈、更野蛮的方式推行,无数农民失去土地,流离失所,社会矛盾已达临界点。清廷此举,无异于剜肉补疮,以牺牲长远的统治根基来换取眼前的苟延残喘。
政治上的高压与控制:
对内,思想控制达到顶峰,文字狱大兴,任何疑似怀念前明或非议朝政的言行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试图以恐怖窒息所有的反抗意识。
对汉官,猜忌更深,派遣满官监视成为常态,洪承畴等前线重臣亦动辄得咎,难以施展。
对百姓,则强化保甲连坐,滥施酷刑,企图以高压维持表面稳定。
当这一系列“饮鸩止渴”的诏令从北京发出,清廷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极其不情愿地、却也无可奈何地开始降速、转向。它暂时收回了企图踏平南方的爪牙,转而蜷缩起来,舔舐伤口,同时更加疯狂地吸吮着北方大地本已枯竭的血液,以维持自己不至于立刻倒下。
消息终将传出。在南方的永历朝廷,自然会将此解读为王师赫赫武功带来的震慑,是中兴气象的显现。而在广袤的北方,在那些在苛政下挣扎求生的士民心中,这个凭借武力入主的政权其外强中干的本质,已暴露无遗。希望的星火与仇恨的种子,同时在冻土下悄然孕育。
多尔衮站在皇宫最高的殿台上,目光试图穿透南方的迷雾。这一次的战略龟缩,是他权势巅峰的一次沉重跌落,充满了屈辱与不甘。他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时间的流逝和北方的潜力,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卷土重来。然而,他或许没有完全意识到,历史的主动权,正在悄然滑向南方。他留给这个王朝的,是一个内部矛盾重重、民心尽失的烂摊子。而永历监国朱常沅,则赢得了最宝贵的、巩固江南、积蓄力量的战略机遇期。中国南北之间,一种新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均势,正在血与火中艰难地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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