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卿,”他吩咐凌义渠,“通 政 公 报 不 回 避 吴 三 桂 在 川 南 的 存 在, 但 报 道 重 点 应 放 在 朝 廷 对 西 南 局 势 的 掌 控 与 应 对 上。 可 提 及 李 晋 王、 周瑞 镇 守 有 方, 云 南 军 民 同 仇 敌 忾; 强 调 朝 廷 在 江 南 推 行 新 政、 发 展 海 贸、 编 练 新 军, 正 是 为 全 局 中 兴 积 蓄 力 量。 对 市 井 流 言, 不 必 逐 一 驳 斥, 但 可 通 过 刊 载 边 关 将 士 英 勇 事 迹、 地 方 安 定 治 理 成 效 等 正 面 内 容, 潜 移 默 化 引 导 舆 论。 巡 访 司 对 恶 意 散 布 危 言、 煽 动 恐 慌 者, 依 法 处 置 即 可, 不 必 扩 大 化。”
最后,他看向沐涵:“靖安司继续全力侦伺,重点查明吴三桂信使具体联络对象与可能达成的交易,以及滇省各方势力对此的真实反应。四川、湖广、贵州各线保持最高警觉。南京城内,加强对可能与蜀中、滇省有特殊关联者的监控,但外松内紧,勿打草惊蛇。”
众人领命而去。朱常沅独坐殿中,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密报上。吴三桂没有动,但阴影已经笼罩下来。这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有时比真刀真枪的厮杀更难应付,因为它侵蚀的是人心,动摇的是根本。
正如所料,尽管朝廷中枢力求沉稳应对,但关于“吴三桂即将大举南征”的种种猜测和传言,还是如同深秋的雾气,迅速在南京城内外弥漫开来,渗透到各个角落。与以往不同,这次传言似乎多了几分“依据”——“靖安司得了密报”、“兵部连夜议事”、“往云南的饷械加急了”……种种迹象被有心人串联、放大,再添油加醋,便成了栩栩如生的“内幕消息”。
朝会上,气氛明显多了几分躁动与不安。几名御史出班,言辞激烈,要求朝廷公开蜀滇边境实情,并质询为何不调集重兵于湖广,以防吴三桂可能东进。部分官员则面露忧色,交头接耳。黔国公府留京人员更是如坐针毡,频频望向御座,欲言又止。
勋贵圈子里,议论纷纷。魏国公徐文爵在府中宴请几位相熟勋臣,席间有人压低声音道:“国公爷,听说吴三桂这次可不是虚张声势,他在建昌磨刀霍霍,怕是真要拿云南开刀,以战功向北京表忠。云南若有个闪失,咱们在南京……” 徐文爵把玩着酒杯,淡淡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朝廷自有庙算,你我何必杞人忧天?”话虽如此,其眉宇间的凝重却未散去。
市井之间,传言愈发离奇。茶馆酒肆里,有人神秘兮兮地声称“吴三桂已与孙可望旧部盟誓,共分云南”;有人信誓旦旦“李定国手下大将已被吴三桂重金收买”;更有人危言耸听“朝廷已秘密准备迁都,以避吴逆兵锋”。流言助长了恐慌,米价再次小幅上扬,一些小额宝钞的兑换也出现了困难。
这股弥漫的紧张与猜疑,同样悄然侵入了孝陵卫新军大营。关于“吴三桂要打云南了”、“朝廷在西南快顶不住了”的议论,在士卒休息时、在营房角落低声传播。许多士卒,尤其是那些经历过战乱逃难而来的,闻之色变,训练时难免分神。尽管顾炎等训导官竭力安抚,强调朝廷已有万全准备,但空洞的保证在绘声绘色的“传闻”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听说了吗?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当年连李闯王都挡不住,真要来了,李晋王怕是也悬。”
“咱们在这儿练死练活,就算练成了,能是关宁军的对手?别到时候被拉去填了壕沟。”
“朝廷在江南搞这些,要是西南老家没了,还有什么意义?”
刘世勋等人听到这些议论,虽未公开附和,但训练时的懈怠之色更浓,偶尔看向陈鹏等将领的眼神,也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疏离与怀疑。
外部压力也随之微妙变化。旧军体系的挑衅虽未再升级到直接冲突,但那种居高临下的鄙夷和幸灾乐祸的意味更加明显。新军士卒外出办事时,常能感受到来自神策卫、京营兵丁那种混合着怜悯与讥诮的目光,以及故意提高音量、谈论“西南危局”、“不知天高地厚练新军”的刺耳话语。这种精神上的压制与羞辱,有时比直接的冲突更让人难以忍受。
陈鹏感受到了营中日益累积的低气压和外部无处不在的恶意。他再次召集施琅、徐弘基、刘忠、顾炎等骨干议事。
“流言如刀,杀人不见血。”陈鹏面色沉毅,目光扫过众人,“吴三桂在四川未动,其毒已先至。营中军心浮动,外界冷眼旁观,皆因此而起。朝廷已有明令,着我等稳住阵脚,刻苦练兵。诸位有何良策,可固我军心?”
刘忠愤然道:“都统制,光靠嘴上说怕是不行了。儿郎们心里没底,是因为没见过咱们的真本事!不如……搞一次实兵演练,动静搞大点,让全营,也让外面那些瞧不起咱们的人看看,御营新军不是泥捏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