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在深夜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黑色的跑车像一道失控的闪电,撕裂沉寂的夜幕。车窗大敞着,灌进来的冷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吹不散顾晏舟心头的燥郁。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烦躁地扯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仿佛这样才能喘过气。副驾驶上的周哲紧紧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脸色有些发白。
“操!顾晏舟你慢点!不要命了?!”周哲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顾晏舟像是没听见,油门又往下踩了几分,仪表盘上的指针危险地向右摆动。直到一个急转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他才猛地踩下刹车,将车粗暴地停在江边一处无人的观景台旁。
车子停稳,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和江风吹过护栏的呜咽。
周哲惊魂未定地松开扶手,感觉手心全是冷汗。他扭头看向旁边的顾晏舟,对方正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喉结上下滚动,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
“就因为老爷子逼你娶那个沈清悦?”周哲缓过劲来,试探着问,“至于发这么大火?以前也不是没给你塞过女人,没见你这样。”
顾晏舟依旧闭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这次是玩真的。”
“怎么个真法?”
“以死相逼。”顾晏舟嗤笑一声,那笑声干涩又冰冷,“说我不娶,就等着给他收尸,看着顾氏破产。”
周哲倒抽一口冷气,沉默了。他知道顾家最近不太平,几个大项目接连出问题,资金链紧张,外面虎视眈眈的人不少。但他没想到,情况已经严重到让顾宏远那样强势的人,使出这种近乎无赖又绝望的手段。
“所以……你就答应了?”周哲的声音低了下去。
顾晏舟终于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像是困兽。他转过头,看着周哲,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恶劣的笑:“不然呢?真让他去死?”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黑沉沉的江面,声音飘忽起来,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嘲弄:“而且,你猜怎么着?老头子找来的那个……沈清悦。”
周哲等着他的下文。
顾晏舟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又荒谬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她有点像林薇薇。”
周哲愣住了:“……像谁?”
“林薇薇。”顾晏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却像在咀嚼一根冰冷的针,“特别是侧脸,低着头的时候……那副样子,真他妈像。”
周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林薇薇,这个名字在顾晏舟这里,是禁忌,是雷区,是把他从一个骄傲张扬的少年变成如今这副阴沉模样的根源。五年了,没人敢轻易提起。
“老头子真是……煞费苦心啊。”周哲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评价。找一个替代品,来拴住对旧情念念不忘的儿子?这手段,不知道该说是高明还是残忍。
“苦心?”顾晏舟嗤之以鼻,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他不过是想找个能控制我的傀儡,顺便还能让他报个恩,一举两得。”
“报恩?”
“那女人的爹,据说很多年前为救老头子死了。”顾晏舟语气漠然,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旧闻,“老头子惦记着这点恩情,一直暗中资助她。现在好了,直接把我打包送出去,还了这份人情,还能给我套上缰绳。在他眼里,我们俩都是棋子,区别只在于我这颗棋子不太听话。”
他拿起中控台上不知谁落下的半包烟,抖出一支点燃,狠狠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脸上复杂的神情。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真跟那个……替身结婚?”周哲问得小心翼翼。
“结啊,为什么不结?”顾晏舟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在车内弥漫开,让他看起来更加捉摸不定,“老头子不是想看我‘安定’下来吗?不是给我找了个‘影子’吗?好啊,我成全他。”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我就看看,这个‘赝品’,能在我身边待多久。看看老头子这步棋,到底会不会把他自己也将死。”
……
而就在顾晏舟在江边发泄着怒火和屈辱的几个小时前,城西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角落里,一场决定另一个人命运的谈话,刚刚结束。
沈清悦坐在柔软的沙发卡座里,面前那杯拉花精致的拿铁已经彻底冷掉,一口未动。她的手指紧紧攥着米色亚麻桌布的流苏,指尖冰凉。
对面,顾宏远刚刚离开。老人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残留在空气里,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她心上。
“清悦,顾伯伯从不轻易求人。”顾宏远当时是这么开场的,他的目光锐利,却又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恳切的疲惫,“但这次,为了晏舟,为了顾家,我不得不来找你。”
他提到了顾氏面临的危机,提到了顾晏舟这五年如何自暴自弃,行尸走肉。他说,再没有人拉他一把,这个儿子就真的毁了,顾家也可能跟着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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