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是被按了快进键,仓皇地往前赶。
顾沈两家的联姻,在顾宏远的强力推动下,几乎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速度进行着。订婚宴低调地从简,仿佛只是走个过场,紧接着,所有重心都压在了婚礼筹备上。
这天下午,市中心最高端的一家婚纱定制店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精致的冰冷。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耀眼的光,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几乎能映出人影。
沈清悦穿着一件缀满细碎水晶的抹胸主纱,站在圆弧形的试纱台上。巨大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百合,层层叠叠的纱幔和精致的蕾丝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镜子里的女孩,妆容清淡,长发被造型师临时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锁骨,清雅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店员和造型师围在一旁,语气夸张地赞美着。
“顾太太,这件真的太适合您了!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是啊,这气质,绝了!”
沈清悦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这身昂贵的、象征着纯洁与幸福的纱裙穿在她身上,却只让她感觉到一种沉重的负担和不真实。她像是被摆上展台的玩偶,任由旁人评头论足,没有半分喜悦。
试纱台对面的丝绒沙发上,顾晏舟面无表情地坐着。
他显然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过来,身上还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只是扯掉了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烦躁。他长腿交叠,手里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处理着邮件或者信息,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台上的新娘一眼。
店里的经理小心翼翼地陪在一旁,试图找些话题缓和这诡异的气氛:“顾总,您看这件主纱的款式还满意吗?沈小姐穿起来效果非常好。”
顾晏舟眼皮都没抬,视线依旧黏在手机屏幕上,只从喉咙里溢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嗯”字,算是回应。
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讪讪地退到一边。
造型师又拿过来一套中式礼服,是做工极其繁复的秀禾服,金线绣出的龙凤呈祥图案,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顾太太,这套秀禾服您也试试看?是顾老先生特意吩咐,按最高规格定制的。”
沈清悦顺从地点点头,在店员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提着沉重的裙摆,准备走下试纱台去换衣服。
或许是因为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裙摆太过沉重绊了一下,她脚下微微一滑,身体失去平衡,轻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旁边的立柱。
几乎是同时,沙发上的顾晏舟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长腿一迈,几步就跨到了试纱台边,一把抓住了沈清悦的手腕,稳住了她险些摔倒的身体。
他的手掌很大,力道有些重,指尖带着凉意,紧紧箍在她裸露的小臂上。
沈清悦惊魂未定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担忧,没有关切,只有一种被打扰后的不耐,和一丝……极其复杂的,类似于条件反射般的愠怒?
两人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烟草味混合着一点冷杉调的香水尾韵。
他也看着她,眉头微蹙。眼前的女人,穿着圣洁的婚纱,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受惊后的慌乱和水汽……这副样子,和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让他心口发紧的影子,又一次重叠了。
该死的像。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了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沈清悦踉跄了一下,幸好被旁边的店员扶住。
“看着点路。”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烦躁,转身又坐回了沙发,重新拿起手机,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出手,只是一个不必要的、令人厌烦的插曲。
仿佛碰到她,是什么脏东西。
沈清悦僵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他刚才用力握过的触感,冰凉,甚至有点疼。周围店员和造型师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窃窃私语声低低地响起。
她垂下眼,浓密的长睫掩盖了所有的情绪,只是低声对扶住她的店员说了句“谢谢”,然后默默地在搀扶下,走向更衣室。
厚重的帘子拉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身上这件华丽却冰冷的嫁衣。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秀禾服,却面无血色的自己,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外面隐约传来顾晏舟讲电话的声音,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他刚才那片刻的失态和随后的冷漠,判若两人。
他大概,连她今天试的是哪几件衣服,都根本没看清吧。
沈清悦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秀禾服上那用金线精心绣出的凤凰羽毛。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却无法温暖心底那片不断扩大的冰凉。
这场婚礼,对于他而言,真的只是一场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个摆放替身的仪式。
而她,就是那个即将被摆上货架,明码标价的商品。
店员在外面轻声询问:“顾太太,换好了吗?需要帮忙吗?”
沈清悦深吸一口气,用力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将那股涌上来的泪意强行逼退。
“好了,这就出来。”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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