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哲实在受不了顾晏舟那副半死不活还嘴硬的样子，把GTR钥匙要回来，骂骂咧咧地自己开车走了，留下顾晏舟一个人在空旷的赛车场边抽烟。
风吹过，带着尘土和橡胶燃烧后的味道。刚才极速带来的短暂麻痹感消退后，那股莫名的烦躁又像潮水般漫了上来，甚至比之前更甚。
他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划拉着。一个狐朋狗友发来的派对邀请弹了出来，地点在城中有名的某个高端会所，附言是“新来了几个模特，很正点”。
若是平时，他对这种场合兴趣不大。但此刻，他急需点什么来填补那股空洞和躁意，需要酒精，需要喧嚣，需要能让他暂时忘记家里那个女人和所有混乱思绪的东西。
他掐灭烟头，发动车子，朝着会所方向驶去。
……
会所里光影迷离，音乐震耳欲聋。空气中混合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和酒精的味道，男男女女在舞池里贴身热舞，笑声放纵。
顾晏舟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范围的骚动。他本身就外形出众，加上顾家继承人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几个相熟的人围上来打招呼，递酒，他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眼神却比平时更冷，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
他靠在二楼的栏杆边，看着楼下舞池里晃动的人影，只觉得无聊透顶。这些浓妆艳抹、刻意迎合的笑脸，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反而让他更加烦躁。
就在他准备放下酒杯离开时，一个略带惊讶又带着娇柔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晏舟？”
顾晏舟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这个声音……
他缓缓转过身。
灯光有些暗，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林薇薇。
她穿着一件紧身的红色连衣裙，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段，妆容精致妩媚，长发卷曲，披散在肩头。几年不见，她褪去了些许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和……刻意营造的性感。
她看着顾晏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眼底波光流转，像是蕴含着无限情意。
“真的是你？我刚才在那边看着就像，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林薇薇走上前几步，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瞬间包围了顾晏舟。
顾晏舟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同寒潭，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厌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被时间沉淀后依旧尖锐的痛楚。
他以为再见时自己会愤怒，会质问，甚至会失控。
但此刻，看着这张曾经让他魂牵梦萦，又最终将他推入深渊的脸，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平静。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的平静。
“你怎么在这里？”他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林薇薇似乎被他这冷淡的态度刺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语气带着点委屈和嗔怪：“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回国有一阵子了。倒是你，晏舟，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通知我一声？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她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无名指上那枚简单的铂金戒指，眼神闪烁了一下。
顾晏舟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戒指。那是沈清悦选的，最简单不过的款式，此刻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和林薇薇之间。
朋友？
他在心里冷笑。当年她拿了他母亲的钱，走得干脆利落，音讯全无，现在倒回来跟他谈朋友？
“没必要。”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里。
林薇薇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噎得有些难堪。她咬了咬涂着鲜红唇膏的下唇，往前又凑近了一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仰起脸，眼神变得楚楚可怜：
“晏舟，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当年……当年我也是有苦衷的。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吗？”
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曾经让他迷恋的香水味，此刻却只让他觉得刺鼻和反感。
苦衷？
拿着钱离开的苦衷？
顾晏舟看着她表演，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当初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消沉放纵了那么久？
他甚至懒得去拆穿她，只觉得无比厌倦。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他放下空酒杯，语气疏离而决绝，绕过她，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顾晏舟！”林薇薇在他身后不甘心地喊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顾晏舟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走得更快。
走出喧嚣的会所，夜风一吹，他才觉得胸口那口浊气稍微顺畅了些。
重逢林薇薇，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涛骇浪，反而像揭开了一个陈年的疮疤，发现里面早已腐烂化脓，只剩下麻木和厌恶。
他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刻发动。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将林薇薇那张精心修饰、带着算计的脸，和家里那个总是低眉顺眼、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人重叠在一起。
像吗？
五官或许有几分相似。
但内里，天差地别。
一个虚伪贪婪，一个……
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咆哮着冲入夜色。
一个是什么，他也不愿意去想。
总之，都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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