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在这座城市某些特定的圈子里悄然传开了。
一份主打八卦流言的电子周刊,在头版刊登了几张像素不算太高,但足以看清主人公是谁的照片。照片背景是昏暗的巷口,穿着红色连衣裙的林薇薇紧紧抱着西装革履的顾晏舟,脸埋在他胸前,而顾晏舟的手,似乎也放在她的背上。配着耸动的标题——“顾少新婚燕尔,夜会旧爱疑云密布?白月光深夜受惊,英雄救美情难自禁?”
文章写得极尽暧昧,详细“回顾”了顾晏舟与林薇薇当年的“金童玉女”之谊,又隐晦地提及顾晏舟新婚妻子的“低调”与“神秘”,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旧情复燃,新欢不过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这报道像一块石头投进了看似平静的湖面。
苏晚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她立刻一个电话打给沈清悦,电话接通,她劈头就问:“悦悦!你看到那个恶心的报道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沈清悦平静得有些异常的声音:“嗯,看到了。”
苏晚晴一听她这语气,心里更急了:“看到了?你就这反应?顾晏舟那个王八蛋呢?他怎么说?他是不是真跟那个林薇薇搞到一起去了?!”
“我不知道。”沈清悦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昨晚没回来。”
苏晚晴在那头气得跳脚,骂了一连串脏话,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找你!这种混蛋不能惯着!”
“不用了,晚晴。”沈清悦轻声阻止了她,“我没事。一会儿……回顾家老宅吃饭。”
苏晚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肯定是顾家父母也看到了报道,这是要“问话”了。她更是担心:“我陪你一起去!”
“真的不用。”沈清悦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持,“我自己可以。放心吧。”
挂了电话,沈清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元宝似乎察觉到主人情绪低落,安静地趴在她脚边。她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那几张“亲密”的照片。
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扎过,密密麻麻的疼,却又带着一种早已预料到的麻木。
原来他昨晚所谓的“应酬”,是去见了林薇薇。
原来他匆忙离开,是为了去“救”他的白月光。
那她这个替身,在这场戏里,又算什么呢?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颊僵硬。
傍晚,顾家老宅的气氛比上次回来时更加凝重。
顾宏远坐在主位,脸色铁青,手里的沉香木手杖重重杵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顾母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满脸忧色。
沈清悦和顾晏舟几乎是前后脚到的。顾晏舟显然也看到了报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进门后甚至没看沈清悦一眼。
饭桌上,没人动筷子。
顾宏远锐利的目光首先射向顾晏舟,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报纸上的事,怎么回事?!”
顾晏舟放下筷子,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不耐烦:“没什么,碰巧遇到,有人找她麻烦,我顺手帮了个忙而已。”
“顺手帮忙?”顾宏远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震得哐当作响,“帮忙需要抱在一起?!还被拍得清清楚楚!顾晏舟,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把你刚娶进门的妻子放在眼里?!”
顾母也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责备和失望:“晏舟,你这事做得太不像话了!你让清悦怎么想?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顾家?”
顾晏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我怎么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至于她怎么想……”他目光终于转向一直沉默低着头的沈清悦,眼神冰冷,“她不是最清楚自己的位置吗?”
这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进沈清悦的心脏。她握着筷子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但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混账东西!”顾宏远气得浑身发抖,手杖指着顾晏舟,“我让你结婚,是让你收心,不是让你变本加厉地胡闹!那个林薇薇是什么货色你心里不清楚?当年她……”
“爸!”顾晏舟猛地打断他,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阴沉,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的暴戾,“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
他“嚯”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这顿饭看来是吃不下去了。我先走了。”
说完,他看也没看任何人,转身大步离开,将一室凝滞和怒火,再次抛在身后。
顾宏远被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顾母连忙上前替他顺气,一边无奈地看向依旧低着头,仿佛隐形人一般的沈清悦,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清悦啊,委屈你了……”顾母的声音带着哽咽。
沈清悦缓缓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还勉强挤出一个极其微弱的笑容,轻声道:“爸,妈,我没事。你们别生气,注意身体。”
她站起身,“我也先回去了。”
她朝着两位老人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挺直着单薄的脊背,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夜风吹在她脸上,带着凉意。
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没有星星的天空,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而她这个替身,在这场三个人的电影里,连拥有姓名的资格,似乎都快要失去了。
这场戏,她还要演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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