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站在镜子前，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身上那套浅灰色套装此刻感觉像盔甲，也像枷锁。
“市场总监，苏晚晴。”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念了一遍，试图找回昨天在周哲父母面前那种底气。可一想到面试官可能提出的刁钻问题，胃里就忍不住一阵翻搅。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周哲发来的消息：「别紧张，你可是能搞定我爸妈的女人，区区面试算什么？」
看着屏幕上的字，苏晚晴忍不住笑了，手指飞快地回复：「你妈昨天真的喜欢那条丝巾吗？不是客气话？」
「我妈今天一早就戴上去学校了，还特意发了朋友圈。你说呢？」
悬着的心落下一半。她最后检查了一遍包里的简历和作品集，抓起钥匙出了门。
面试地点在城东科技园区的一栋现代化办公楼里。
前台接待员微笑着将她引到等候区，那里已经坐了几位应聘者，个个正装打扮，神情严肃。
“下一位，苏晚晴女士。”
她跟着HR走进会议室，长条桌后坐着三位面试官。中间那位四十岁上下的女性率先开口：“苏小姐，请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叫苏晚晴，目前在一家科技公司担任市场部经理，主要负责……”
谈话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她准备的数据和案例都派上了用场，对智能家居市场的见解也让几位面试官频频点头。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要结束时，最右边那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士突然问道：“苏小姐，如果你加入我们，打算如何协调市场部与技术团队的关系？据我所知，这两个部门经常存在沟通壁垒。”
这个问题她准备过，但对方的眼神锐利，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她稳住心神，条理清晰地回答：“我认为关键在于建立共同的目标语言。比如，可以定期组织联合工作坊，让市场人员理解技术实现的逻辑，也让技术人员直接听到用户的声音……”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到中间那位女面试官微微蹙了下眉。这个细微的表情让她瞬间卡壳，脑子里准备好的说辞突然断片了。
会议室里安静了两秒。
冷汗差点冒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干脆放弃了原本背好的稿子，语气变得实在了许多：“说实话，协调部门关系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我以前的项目里也踩过坑，最严重的一次，市场宣传都推出去了，才发现技术那边有个关键功能还没调试好。”
几位面试官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对她突然的坦诚有些意外。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中间的女士追问。
“连夜开会，市场部重新调整宣传口径，技术部加班攻坚，总算没酿成大事故。”苏晚晴摊了下手，“教训就是，不能各干各的。后来我们固定了每周的跨部门例会，用最笨的办法，靠频繁沟通把问题提前暴露出来。”
她说完，心里有点没底。这回答是不是太实在了？不够专业？
没想到，那位一直很严肃的男士反而点了点头：“确实，有时候最笨的办法最有效。”
面试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HR送她到电梯口，公式化地说着“有消息会通知”。
走出办公楼，阳光有些刺眼。苏晚晴长舒一口气，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最后那段临场发挥，不知道是加分还是扣分。
她摸出手机，想给周哲打个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拨给了沈清悦。
“面试完了？”沈清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很安静。
“刚出来。感觉……说不准。”苏晚晴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前面都挺好，最后有个问题我有点自由发挥了，不知道会不会显得不专业。”
“你怎么说的？”
苏晚晴把过程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沈清悦带着笑意的声音：“我觉得这样回答很好，比背模板真实。能直面自己踩过的坑，说明你成长了，也踏实。”
“真的吗？”苏晚晴心里稍微亮堂了些，“你不知道，我当时脑子一空，只能有啥说啥了。”
“真实的反应往往最打动人。”沈清悦顿了顿，“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叫上周哲和顾晏舟，就当给你放松一下。”
“别，万一没面上，这不成安慰宴了？”苏晚晴连忙拒绝，“等我消息吧。要是好消息，我请客！要是坏消息……你就陪我吃冰淇淋，吃到吐为止。”
挂了电话，她心里的忐忑并没完全消失，但至少没那么沉重了。她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忽然想起大二那个创业比赛，她也是临场改了一段演讲词，当时沈清悦在台下对她竖大拇指。
也许，她苏晚晴最大的优势，就是这股不管不顾的真实劲儿。
另一边，沈清悦刚结束和苏晚晴的通话，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顾晏舟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放在她手边。“苏晚晴面试怎么样？”
“她说感觉说不准。”沈清悦接过牛奶，温度刚好，“听起来是临场发挥了一下，心里没底。”
顾晏舟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能力足够，缺的只是点自信。”他目光落在沈清悦脸上，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
沈清悦摇摇头：“还不饿。”她捧着温热的牛奶杯。
他拿起她桌上看到一半的植物图鉴，随手翻着。“你要是担心她，晚上我请客，出去吃顿好的。”
“她说等结果出来再说。”沈清悦顿了顿，她低下头，喝了一口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
“牛奶……温度刚好。”她说。
顾晏舟微微怔住，随即，唇角很轻、很克制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却像一缕微光，悄然照进了这个略显沉重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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