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城市音乐厅。
沈清悦坐在二楼中间的位置,看着空荡荡的舞台。
深红色的丝绒幕布垂落着,灯光还没调暗,观众陆陆续续进场,交谈声像潮水般在厅内涌动。
她是一个人来的。
票是工作室一个客户送的,说是着名钢琴家的独奏会,一票难求。她原本想推,但客户说:“沈设计师,您最近太累了,该放松放松。”
于是她来了。
其实她很少听古典音乐会。以前顾晏舟偶尔会带她来,但她总是听着听着就靠在他肩上睡着。他会小声笑话她,然后让她睡完整场。
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怀孕前。她记得那天演奏的是肖邦,她真的睡着了,醒来时发现顾晏舟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正专注地看着舞台。
灯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清晰,睫毛很长。
那时她想,能这样过一辈子,真好。
音乐厅的灯光渐渐暗下来。观众席的嘈杂声低下去,变成期待的寂静。
幕布缓缓拉开。
一架黑色三角钢琴立在舞台中央,灯光聚焦,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
钢琴家走出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黑色礼服,向观众鞠躬,然后坐下。
全场安静。
第一个音符落下的瞬间,沈清悦闭上了眼睛。
是德彪西的《月光》。
琴声清澈,像水滴落在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又像月光洒在窗前,温柔,静谧,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忧伤。
她静静听着。
琴声流过耳畔,流过心间,流过那些不愿触碰的角落。
她想起很多事。想起初遇顾晏舟时那个咖啡厅的下午,想起婚礼上他给她戴戒指时颤抖的手,想起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的惊喜……
也想起医院走廊里,林薇薇艳丽的脸,那个五岁男孩怯生生的眼睛,还有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来不及长大的生命。
琴声渐强,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所有思绪。
她睁开眼睛,看着舞台上的钢琴家。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身体随着音乐起伏。灯光照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光。
那么专注,那么投入。
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架琴。
沈清悦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想起自己的工作室,想起那些设计稿,那些布料,那些还没完成的创意。
那也是她的琴键。
她也可以在上面,弹奏出自己的乐章。
哪怕听众只有她自己。
中场休息时,她去了一趟洗手间。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有些红,但眼神很清亮。
补了点口红,她走出来,在走廊的落地窗前停下。
窗外是城市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音乐厅像一座安静的孤岛,漂浮在喧嚣的海洋中。
“清悦?”
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她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浅灰色羊绒外套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走廊的灯光柔和地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而从容的身形。他的面容清俊,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温和澄澈,像秋日的湖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静而包容的气质,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沈清悦怔了几秒,记忆被轻轻触动:“……辰安学长?”
陆辰安,医学院那个总是温文尔雅的学长,比她高两届。出身医学世家,是当年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仅成绩优异,气质修养更是出众。毕业后听说他去了顶尖医院,后来又出国深造。
“好久不见。”陆辰安走近几步,步伐不疾不徐,嘴角带着浅淡而真诚的笑意,“刚才看到侧影觉得像你,又怕认错,打扰到你。”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温和,像大提琴的低音,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没关系。”沈清悦摇摇头,也露出一个微笑,“真巧,学长也来听音乐会?”
“嗯。刚结束一个学术会议,朋友说这场演奏难得,就过来放松一下。”陆辰安的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细致却不含压迫,“你一个人?”
“对。”
陆辰安点点头,很自然地走到她身侧的窗边,与她并肩看向窗外璀璨的夜景。他没有追问,也没有刻意找话题,只是安静地陪伴,留给她舒适的空间。
夜风从窗隙渗入,带来些许凉意。沈清悦下意识拢了拢外套。
“有些凉了。”陆辰安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温声道,“休息时间快结束了,要回座位了吗?”
他的体贴恰到好处,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得疏离。
“嗯,该回去了。”
两人顺着人流慢慢往回走。陆辰安走在她身侧稍靠后的位置,不经意间为她隔开拥挤的人潮。
“你现在……还在做设计吗?”他问,语气里是单纯的关心和兴趣。
“对,自己开了间工作室。”沈清悦答道。
“真好。”陆辰安眼中流露出赞许,“我记得大学时,你就常在图书馆画设计图,专注的样子让人不忍打扰。你的才华,终究是会发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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