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谈与毒谋
那声音低沉平静,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刺入沈清辞最敏感的神经。
“大祸临头”四个字,让她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不是虚言恫吓,这男人身上有种笃定的、见过太多生死危机般的漠然。
她指尖的药粉没有松开,反而捏得更紧,目光锐利地回视那双面具后的眼睛:“你知道什么?清安会有什么祸事?”弟弟的安危是她此刻逆鳞,任何与此相关的威胁,都能让她瞬间竖起所有尖刺。
男子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果然如此”的了然。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退后了半步,那种迫人的压力稍减,但无形的掌控感依旧弥漫。“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沈大小姐若信得过,随我来。”
他转身,走向巷子更深处的阴影,步伐不疾不徐,似乎笃定她会跟上。
沈清辞只犹豫了一息。对方知晓金线幽兰,点明清安危机,无论是敌是友,至少手握她需要的信息。龙潭虎穴,她也得闯一闯。她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男子领着她在迷宫般的后巷穿梭,最后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黑漆木门前。他伸手在门环上有节奏地轻叩三下,两长一短。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男子侧身示意她进去。
门内是一个狭小却整洁的院落,只有两间厢房,正中一棵老槐树,树下石桌石凳。开门的是一身着短打、面容普通的汉子,见到男子恭敬低头,随即沉默地退到阴影处,如同隐形。
“坐。”男子走到石桌旁,自顾自坐下。桌上竟已备好一壶清茶,两只粗瓷茶杯。
沈清辞没有坐,站在他对面几步远,保持着安全距离,再次问道:“阁下究竟何人?清安之事,还请直言。”
男子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面具下半部的线条。“我是谁,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日后,京兆府会接到密报,称永宁侯府嫡子沈清安,通晓北燕文字,私藏北燕舆图,并与北燕细作有书信往来。”
沈清辞瞳孔骤缩!北燕?那是大梁宿敌,也是容璟的故国!通敌之罪,一旦沾上,便是灭顶之灾!清安一个十岁病弱孩童,怎会与北燕细作扯上关系?这分明是构陷!而且,比前世单纯的身体残害,更加狠毒致命,是要将整个沈家拖入万劫不复!
“证据呢?”她声音发紧。
“自然会有。”男子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一封以特殊药水书写、需火烤方显的‘密信’,会藏在梧桐苑清安少爷的书架暗格。一块北燕贵族才有的狼头玉佩,会出现在他的枕下。至于‘通晓北燕文字’……沈大小姐博闻强识,当知北燕文字与大梁差异极大,但一些基本字形,有心人稍加‘指点’,一个聪慧的孩子‘偶然学会’几个,也并非不可能,不是吗?”
每一句,都敲在沈清辞心上。如此周密的构陷,绝非临时起意!柳氏母女有这心机,但未必有这般通天手段,能弄到北燕贵族的玉佩和以药水写密的信!这背后,还有黑手!
“是谁?”她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瑞王?还是……”她看向面具男子,“与你,或者说,与北燕有关?”
男子低笑一声,那笑声毫无温度:“沈大小姐果然敏锐。瑞王或许乐见其成,但此计最初,并非出自他手。至于北燕……”他放下茶杯,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脸上,“若我说,此事与北燕某些不想让我回去的人有关,你信吗?”
沈清辞心头巨震!不想让他回去的人?他果然是北燕人,而且身份绝不简单!一个被困敌国的质子,却能让国内政敌不远万里、费尽心机构陷大梁一个侯府嫡子?这绝不仅仅是为了对付一个孩子,更是……为了对付他?清安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或者,是一石二鸟,既打击可能与他有联系的沈家(通过退婚之事引人联想),又能阻挠他?
电光石火间,许多线索似乎串联起来。金线幽兰(皇室秘毒相关)、精准的情报、对北燕内斗的了解、以及这份沉静下的危险气息……
“你是容璟。”沈清辞脱口而出,不是疑问,是陈述。那个传闻中阴沉体弱、人人可欺的北燕质子!眼前之人,哪有半分孱弱可欺的影子?
面具男子——容璟,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隔着面具,沈清辞似乎感觉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探究。“沈大小姐比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他没有否认,算是默认。
“为何告诉我?”沈清辞追问,“你大可以袖手旁观。清安若出事,沈家动荡,或许更符合某些人的利益,也能转移视线。”
“因为,”容璟再次端起茶杯,指腹摩挲着粗糙的杯壁,“我不喜欢被人当刀使。更因为,”他抬眼,目光锐利,“你的退婚,你的反击,让我觉得,你或许不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而是一个……有趣的变数。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可以暂时合作。提前告诉你,是诚意,也是看看,你有没有能力,破这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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