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雷霆初击
夜色如墨,揽月阁内烛火摇曳。沈清辞独坐桌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个装着“化骨散”的扁玉盒,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逐渐沉淀、凝练。
从容璟那里带回的信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不仅是涟漪,更是对水下暗礁的惊觉。北燕、细作、构陷……这潭水比她预想的更深、更浑。但无论如何,保护清安是第一位。
钱嬷嬷天不亮就悄悄来了,带来了老夫人的回音。只有一个字,却重如千钧——“准”。同时带来的,还有老夫人身边两个身手利落、嘴巴严实的粗使婆子,暂拨给她调用。这便是祖母给予的实质性支持,意味着在清理门户时,她有了可用的“手”。
沈清辞心中一定,立刻着手布置。
首先,梧桐苑必须固若金汤,却又得留出“漏洞”,让该进来的人进来。她以“弟弟受惊,需加强防卫”为由,通过钱嬷嬷,不动声色地将柳氏安插在梧桐苑的两个眼线调去了无关紧要的外院。同时,将自己带来的两个婆子,连同清安原本一个老实巴交的奶娘,安排在夜间值守,并低声交代了今夜可能有的“动静”和应对之法——抓贼拿赃,但要等赃物放妥,人赃并获。
其次,是李大夫那边。她让青黛再次传话,语气更重,敲打他今日务必“尽心”看顾清安,任何异常即刻来报,并暗示此事若成,将来或可考虑让他“功成身退”,带着一笔钱远离京城。恩威并施,让这把暂时可控的刀握得更紧些。
最后,是容璟承诺的“按住源头”——春杏那个被收买的表哥。此事她无法亲自出面,只能相信容璟的手段。想到那个面具下深不可测的男人,她心头微紧,但眼下别无选择。
布置停当,已是午后。沈清辞刚想喘口气,院外便传来喧哗。
柳氏带着沈娇娇,身后跟着几个婆子丫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连通报都省了。
“辞姐儿!”柳氏面色沉郁,眼神锐利地扫过略显空旷的院子,“我听说,你把梧桐苑的人手调换了一番?清安身子弱,身边都是使熟了的人,你这般擅自变动,若惊扰了他,加重病情,谁担待得起?”
沈娇娇在一旁帮腔,语气娇嗲却藏针:“是呀姐姐,我知道你关心清安,可也不能乱了章法。母亲打理内宅多年,安排自然是最妥当的。你这一禁足,反倒更折腾了。”
来的好快。沈清辞心下了然,调换眼线果然触动了柳氏的神经。她起身,神色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忧虑:“母亲息怒。正是因为我禁足在此,心忧清安,昨夜又梦魇惊悸,总觉不安。这才冒昧求了祖母,暂借两个稳重的嬷嬷过去照看一二,也是以防万一。至于原先的人,不过是暂时调去外院帮几天忙,过几日便回。若因此惊扰了弟弟,确是女儿考虑不周。”
她把老夫人抬了出来。柳氏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府中谁不知道,老夫人虽不管事,余威犹在,尤其是涉及嫡孙安危。
“便是老夫人允了,你也该先知会我一声!”柳氏语气稍缓,但不满依旧,“这内宅之事……”
“母亲说的是,是女儿疏忽了。”沈清辞从善如流地认错,态度恭顺,却滴水不漏,“只是当时心焦,又恐夜深打扰母亲歇息。日后定当注意。”她将“心焦”和“夜深”咬得略重,暗示自己是因为担忧弟弟才情急行事,合情合理。
柳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闷不已。她盯着沈清辞,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破绽或得意,却只看到一片坦然的忧虑和淡淡的憔悴。这个继女,自从退婚后,越发让她看不透了。昨日李大夫回去后言辞闪烁,今日她又突然调动梧桐苑人手……难道她察觉了什么?
不,不可能。那件事安排得极为隐秘,连沈娇娇都只知大概。一个深闺女子,能有多大能耐?
想到这里,柳氏按下心中疑虑,换上惯常的慈和面孔:“罢了,你也是好心。既如此,便让两位嬷嬷暂留几日。只是清安的药饮食,一切照旧,万不可随意更改,免得出了差错。”
“女儿明白,一切皆遵母亲旧例。”沈清辞恭顺答道。
柳氏又敲打了几句,见她始终低眉顺眼,这才带着沈娇娇离去。只是临走时,沈娇娇回头瞥了沈清辞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嫉妒与不甘,还有一丝隐隐的狠毒。
打发走这对母女,沈清辞后背已渗出薄汗。与她们周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丝毫不能松懈。她知道,柳氏并未完全放心,今夜的行动,必须万无一失。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晚膳时分,青黛从外头回来,悄悄递给她一个揉成团的小纸条。沈清辞展开,上面只有一个潦草的墨点。这是她和容璟约定的暗号——事情已办妥,春杏的表哥“醉倒”在外城赌坊后的臭水沟里,天亮前醒不了。
沈清辞将纸条就着烛火烧掉,心中稍安。容璟办事,果然利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