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相助。”沈清辞不欲多言,只道,“父亲,当务之急是救清安。至于下毒之人……”她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柳氏母女和那几个被拘来的下人,“等清安无恙,再查不迟。不过,有些线索,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她走到那堆被紧急收集来的、清安近日穿过的衣物前,拿起那件衣领有毒迹的中衣,又拿起另外几件。忽然,她在一件小褂的腋下内侧,也发现了极其细微的、同样的湿痕!这件小褂,据针线管事战战兢兢交代,是五日前柳夫人特意吩咐,用新进的“软云纱”所制,熏了“茉莉香”,昨日刚送来。
“软云纱?茉莉香?”沈清辞捻了捻那布料,又嗅了嗅残留的、几乎被毒味掩盖的淡香,冷笑一声,“好精巧的心思。软云纱轻薄贴身,毒液易于渗透残留。茉莉香气浓,正好掩盖腐心草汁干涸后那一点点异味。若非清安今日出汗,加速了毒性发作和那湿痕显形,若非我对气味格外敏感,只怕清安死了,都查不出毒从何入!”
她拿着那件小褂,一步步走到柳氏面前,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锥:“母亲,这件衣服,是你‘亲自’吩咐,用‘特意’寻来的软云纱,‘亲手’选了茉莉香熏制,又‘特地’昨日送来的,对吗?”
柳氏被她迫人的气势逼得后退一步,强自镇定:“是……是我吩咐的。可我只是心疼清安,想让他穿得舒服些!我怎知布料和熏香会有问题?定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或是被人做了手脚!辞儿,你不能因为对我有怨,就如此冤枉我啊!”
“冤枉?”沈清辞忽然将那小褂丢在地上,从发间拔下一根尖锐的银簪(容璟所赠),蹲下身,用簪尖轻轻挑开小褂腋下缝线处。只见里面棉絮中,竟夹着几片早已干枯碎裂、颜色暗褐的细小草叶!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沈清辞用银簪挑起一片草叶,转向一旁面如死灰的李大夫,“李大夫,你来看看,这可是腐心草的叶子?”
李大夫连滚爬爬过来,只看了一眼,便瘫倒在地:“是……是的!正是腐心草干叶!捣碎混入棉絮,随体温蒸腾,毒气缓慢渗出……好……好毒的法子!”
铁证如山!
“啊——!”柳氏尖叫一声,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指着那针线管事和浆洗婆子,“是她们!定是这两个贱婢受人指使,暗中做了手脚!侯爷,妾身冤枉啊!”
沈伯远看着那草叶,又看看柳氏癫狂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厌恶与暴怒:“来人!将柳氏、沈娇娇,还有这两个贱婢,全都给我押下去!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父亲!我是冤枉的!是沈清辞陷害我!”沈娇娇哭喊着被拖走。柳氏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地上,只反复念叨:“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沈清辞不再看她们。她转身回到弟弟榻前,轻轻握住清安冰凉的小手。青黛端着刚煎好的药汁快步进来。药汁呈深褐色,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沈清辞亲自试了试温度,小心地扶起清安,一点点将药喂了下去。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约莫半柱香后,清安痛苦的呻吟渐渐停歇,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唇上的紫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又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腥味的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虚弱,却已恢复了清明。
“阿……姐……”他声音细若蚊蚋。
“清安!”沈清辞紧紧抱住弟弟,一直强撑的冷静瞬间崩塌,眼泪无声滚落。沈伯远和老夫人也红了眼眶,长长舒了一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夫人捻着佛珠,老泪纵横。
沈伯远看着相拥的姐弟,再看看被拖走的柳氏母女方向,眼中满是后怕与决绝。他走到沈清辞身边,沉声道:“辞儿,清安既已无恙,剩下的事,为父会给你和清安一个交代。这个家,是该彻底清一清了。”
沈清辞轻轻擦去眼泪,点了点头。她知道,经此一事,父亲对柳氏最后的情分已荡然无存。柳氏的结局,已经注定。
然而,她心中却没有多少轻松。腐心草……南疆奇毒,柳氏从何得来?是柳承志给的?还是瑞王?他们这次未能得逞,下次又会使出什么手段?
还有容璟……他送来解药的时间,精准得可怕。他到底在暗中布下了多少眼线?又为何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她?
夜色更深。清安服药后再度沉沉睡去,气息平稳。沈清辞让可靠的人严密看守梧桐苑,自己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揽月阁。
刚进房门,她就敏锐地察觉到屋内有人。
不是青黛。
她瞬间绷紧身体,手已按在袖中银针上。
“是我。”低沉的声音从内室阴影处传来。
烛火被点亮,容璟的身影出现在桌旁。他依旧是一身玄衣,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愈发苍白深邃,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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