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以攻代守
滴血狼牙的印记在烛火下显得狰狞刺目。北燕文字的张狂戾气,透过纸张扑面而来。
沈清辞指尖抚过那拙劣的梁文翻译,“取你至亲双目为赔”几个字如同烧红的铁钎,烙在心头。清安惊恐的小脸、父亲疲惫的背影、祖母捻动佛珠的手……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冰冷的怒意之后,是更加冰冷的理智。愤怒无用,恐惧更是砒霜。北燕三皇子能将威胁信直接射入侯府内院,说明他在大梁京城定然有潜藏的力量,或许不如容璟深厚隐秘,但足够猖獗狠辣。他此举既是报复,也是挑衅,更是施压——逼迫她自乱阵脚,或是向她背后的“盟友”(容璟)示威。
不能乱。
沈清辞将信纸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蜷曲、焦黑、化为灰烬,仿佛也烧掉了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与北燕皇子的仇怨,已然结下,不死不休。
“青黛,让赵成明早不必来了。”她改了主意,声音平静无波,“另,你亲自去一趟‘听风茶楼’,不必带令牌,只对掌柜说一句话:‘北边有狼,欲噬至亲目。’记住,说完就走,无论对方有何反应,不必多问,立即回府。”
既然容璟提醒暂时勿用令牌,以防被留意,那她就用这种模糊的口信。若茶楼掌柜真是容璟的人,自会明白“北边有狼”指的是北燕三皇子,并设法将消息传递给容璟。若对方不明所以,也无妨,至少不会暴露令牌。
青黛虽不解其意,但见小姐神色凝重,毫不迟疑地应下,悄然离去。
沈清辞独坐灯下,铺开纸笔。这一次,她没有写信,而是开始绘制一些奇怪的符号和简图,偶尔在旁边标注几个古体篆字。这些符号,有的取自母亲留下的毒经残篇,有的则是她前世钻研医术毒术时,结合一些偏门古籍自行推演的。她在尝试解析和重组几种罕见毒物的特性,尤其是与“腐心草”、“金线幽兰”乃至“凤凰劫”可能相关的部分。
被动防御,永远防不胜防。北燕三皇子可以派人潜入下毒、射信威胁,瑞王可以收买仆役制造事端。她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容璟的情报和护卫上,必须拥有自己的反击手段,至少是让对方忌惮、不敢轻易再伸手的威慑。
毒,有时候是最好的护身符,也是最犀利的反击武器。
她并非要配制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那样目标太大,容易引火烧身。她需要的是隐秘、难以追查、却能精准打击对方关键节点,或是传递明确警告的东西。比如,让某个重要的消息传递渠道暂时“失灵”,让某位关键人物“意外”染上某种不大不小、却足够令其焦头烂额的怪疾……
这些念头在她脑中盘旋、组合,逐渐形成几个模糊的方案。但她还需要更多信息,关于北燕三皇子在大梁的具体势力分布,关于瑞王除了柳承志之外的其他触角。
天将破晓时,青黛回来了,带回了听风茶楼掌柜的回应——只有四个字:“已知,勿虑。”
言简意赅,却让沈清辞心中一安。容璟的人收到了消息,并且承诺会处理。这至少意味着,在她无法直接触及的层面上,有人会牵制或反击北燕三皇子的势力,为她争取时间。
接下来几日,侯府表面恢复了平静。张嬷嬷在严刑拷打下,供出了儿子确实收了瑞王府一个管事的好处,让她在采买时行些方便,并定期报告府中大小姐的动向,尤其是饮食偏好。至于桶内下毒之事,她坚称不知情,应是有人趁桶放在后院时偷偷做的手脚。线索到瑞王府那个管事那里便断了,对方早已不知所踪。
沈伯远震怒之余,对瑞王更是恨之入骨,却也暂时无可奈何,只能进一步加强府中戒备,并将此事暗暗记下。老夫人则更加放权给沈清辞,侯府内院诸事,几乎全由她决断。
沈清辞借此机会,彻底整顿了内务。人员重新调配,关键岗位都换上了经过考察、身家清白之人。账目厘清,母亲嫁妆被侵占的部分,能追回的加紧追回,暂时无法追回的也立了案,待日后慢慢清算。她手段利落,赏罚分明,又有先前化解危机之功,很快便在府中树立了不容置疑的威信。
永昌伯府那边,沈伯远终究还是出面,以“小女德行有亏,恐误令郎前程”为由,主动解除了与沈娇娇的婚约,算是保全了双方最后一点颜面。沈娇娇得知后,在房中哭闹了一场,终究无力回天,彻底沉寂下去。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
但沈清辞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瑞王不会罢休,北燕三皇子更不会。她在等待,也在准备。
五日后,赵成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小姐,小人按照您的吩咐,一直留意着瑞王府和柳家那边的动静。瑞王府那边没什么异样,但柳家……柳承志柳大人,前日在衙门突然晕厥,醒来后,右手手臂直至肩颈,起了大片红疹,奇痒无比,抓挠后便溃烂流脓,疼痛难忍。请了好几位大夫,都说是‘湿毒内蕴,外感风邪’,开了药却不见好,反而有蔓延之势。昨日,柳大人已经告假在家休养了。”赵成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困惑,“说来也怪,小人打听到,柳大人发病前两日,曾私下见过一个南疆来的商人,据说是因为之前那腐心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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