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沈峻搓着手,神色复杂地看向沈清辞,又看了看容璟,终于艰难开口:“清辞……侯爷。为父……本无颜来见你们。柳氏之事,是我治家无方,委屈你了,也险些害了老太太。”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干涩,“如今柳氏已死,娇娇……神志不清,也算是得了报应。侯府经此一劫,元气大伤。为父……别无所求,只盼老太太能早日康复,侯府上下能得平安。”
他这话说得颇为诚恳,带着悔意。沈清辞面色平静,心中却无多少波澜。前世的忽视与冷漠,今生的纵容与无能,早已将所谓的父女情分消磨得所剩无几。但祖母还需要侯府这个栖身之所,弟弟也还姓沈,她不会赶尽杀绝。
“父亲言重了。祖母之事,我与世子自会尽力。侯府安危,如今有陛下关注,世子也会照拂一二,父亲不必过于忧心。”沈清辞语气疏离客气。
沈峻似乎松了口气,又犹豫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旧绸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匣,放在桌上,推到沈清辞面前。
“这是……清理柳氏遗物时,在她妆奁最底层暗格里发现的。看样式,不像是她的东西,倒像是……你母亲当年的旧物。为父……心中愧疚,想着,或许该物归原主。”
母亲当年的旧物?
沈清辞心中一动,与容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小心地打开木匣。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支式样简单却做工精致的银簪,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花瓣上似乎还残留着极其淡的、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痕迹,像是……血迹?
除此之外,银簪旁,还有一张折叠得很小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纸条。
沈清辞拿起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略显凌乱的字迹,墨水晕开,仿佛书写时手在颤抖:
“若见冰蓝花开于墨玉之上,速离!去寒渊,寻‘眼’,合佩,勿信‘圣言’!”
冰蓝花开于墨玉之上?寒渊?眼?合佩?勿信‘圣言’?!
这显然是母亲留下的预警!冰蓝花、墨玉,指的是什么?是某种异象?还是指代特定的人或物?‘圣言’……莫非就是指‘圣教’的教义或蛊惑?
这张纸条,像是母亲在某种紧急或危险的情况下,匆匆写就,并藏入了这支或许是她随身佩戴的银簪之中,后来不知为何落入了柳氏手中,被其私藏。
柳氏或许并不明白这纸条的真正含义,只是当作原配的遗物收藏,以备不时之需或满足某种扭曲的占有欲。却没想到,这纸条在此时,成了指引沈清辞前往寒渊、并警告她提防“圣教”(圣言)的关键线索!
母亲……早在多年前,似乎就预见到了什么,并为自己(或许也为她未来的孩子)留下了这条生路与使命!
沈清辞握紧了纸条,指尖微微发颤。母亲的形象,在她心中越发清晰,也越发悲壮。她究竟独自承受了多少?又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容璟也看清了纸条内容,面色凝重。他看向神色不安的沈峻,沉声问道:“岳父大人,这银簪和纸条,柳氏可曾提起过来历?或者,岳母大人生前,可曾有什么特别的嘱托或异常?”
沈峻茫然摇头:“柳氏从未提起。至于你母亲……她性情温和,少言寡语,除了照顾你们姐弟和料理家事,很少与我多言。只记得……她怀清安前后,似乎格外容易惊悸,时常半夜惊醒,有一次还说梦话,念叨着什么‘门不能开’、‘孩子不能去’……当时我只当她是孕期多思,并未在意……”他脸上露出追悔莫及的神色。
门不能开?孩子不能去?这恐怕指的就是归墟之门或寒渊星门!母亲在怀弟弟时,就已经感知到了危险,并在尽力保护腹中的孩子(或许也包括年幼的沈清辞)!
线索越来越多,拼图也越来越完整。母亲的死,绝非简单的宅斗毒杀,背后牵扯的,是她作为守印圣女,对抗“圣教”、保护子女与守护使命的惨烈斗争!
送走满怀愧疚与不安的沈峻,沈清辞久久凝视着手中的银簪和纸条,心中充满了对母亲的思念、敬意,以及更加沉重的责任。
“冰蓝花开于墨玉之上……”她喃喃重复,“这会是某种我们即将遇到的、代表危险降临的征兆吗?”
容璟握住她的手:“无论如何,母亲的警示我们必须牢记。寒渊之行,势在必行,但务必加倍小心。‘勿信圣言’,更是金玉良言。圣教蛊惑人心,其言必不可信。”
他看向窗外渐渐深沉的夜色,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投向了那片冰雪覆盖、鬼火飘摇的极北之地。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圣教在行动,寒渊在异动,母亲的预警也在催促。”他收回目光,看向沈清辞,眼神坚定,“三日后,待京城这边再布下几道疑阵,安排好侯府和陛下那边的应对之策,我们便秘密启程,北上寒渊!”
沈清辞重重点头,将银簪仔细收好,纸条贴身存放。她抚摸着心口,感受着光点的跳动,又看了看左手温润的指环。
母亲,您的遗志,女儿继承了。寒渊之眼,星门之秘,还有那隐藏在黑暗中的邪恶,女儿都会去面对,去解决。
只是她未曾想到,母亲预警中的“冰蓝花开于墨玉之上”,其真正的含义与可怖,远比她此刻所能想象的,更加诡异与致命。而那支沾染了母亲血迹的银簪,在贴近她存放半块玉佩的胸口时,竟微微发起热来,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与遥远的极北冰川深处,某个被封印的存在,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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