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瑟没吭声儿,只是轻轻把剩下的蜡烛吹灭了。蜡烛刚一灭,这整个破庙就变得半明半暗的了。
她慢慢走到供桌前面,手指头在那卷羊皮稿本——《风云录·终章:宰相跪碑》上轻轻滑过。
往后的每一步啊,就像是踩在刀刃上一样危险。
可是她呢,必须得让所有人都相信,顾夜白可不是她推出来的傀儡,那可是上天注定的判官呢。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乌鸦的叫声,叫了一声,又一声,把这寂静都给划破了。
苏锦瑟突然抬起头,朝着庙外面那条荒僻小路的尽头看去。
在那儿呢,有一缕炊烟缓缓升起来了,这烟是从城西那座已经废弃了好多年的尼姑庵冒出来的。
她的眼睛微微闪了一下。
有些真相啊,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得让一个还活着的像幽灵一样的人,亲口讲出来才行。暴雨像鞭子一样,狠狠抽打着荒城里那些破破烂烂的墙。
苏锦瑟把身子缩在桥洞最里面,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可她的手指头稳得很,就像石头一样,在泥地上慢慢地画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这条线是啥呢?是陈老瘸哆哆嗦嗦说出来,然后她按照皮影戏草图复原出来的玄甲营密报传递路线呢。
这条路线有七个拐弯的地方,还标记了九个暗哨,最后到了城南的槐树巷。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终点,眼睛里好像有小火苗在烧。
槐树巷啊,那是沈元衡他妹妹住的别院的地方。外面的人都觉得他妹妹就是安安静静地在那修身养性,从来不掺和江湖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但是现在呢,有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每个月月初的时候都会亲自去收一个叫“铁脊匣”的东西,给的赏钱比兵部的军驿还要多出三倍呢!
“控制舆论啊,可不光是靠写文章。”她小声地说,嘴角还带着冷笑,“还得有到处都是的耳目,消息灵通得很才行。”
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当年苏家被说成是“谋反”,不是因为真的有确凿的证据,而是因为能说话的渠道都被人给掐断了。
全天下的舆论早就被躲在榜单后面的那双手给紧紧地抓在手里了。
老百姓就知道“风云录”上谁是英雄,谁是坏蛋,谁还管真相被埋得多深呢?
现在呢,她手里有火漆印上的密文,有老兵还剩下的那些记忆,还有小豆子马上就要带回来的驿路记录。这三条线一交汇,就能够把“评录阁”和那些地方上有权有势的人勾结起来的完整情况给弄清楚了。魏屠为啥大晚上的送密函呢?
他心里明白着呢,要是这些个线索都被串起来,然后被大家知道了,那整个榜单的合法性可就彻底完蛋了。
不过这还不算完事儿。
她抬起手,手指沾了点雨水,就在泥地上划了七个空方格,这七个方格排成一排,看着就像七座没有立碑的坟。
“光把这个局给破了可不行啊……得让这个‘风云录’自己烂掉。”她小声嘀咕着。
顾夜白可不能仅仅是她弄出来的一个神话人物。
他得成为审判者,而不是个刽子手。
所以啊,这真相不能由她直接给捅出来,要是她直接说出来,别人肯定会觉得她就是个心怀怨恨的女人在报复,是在陷害那些有名望的人。
她需要一种就像“天上突然降下神谕”那样的揭露方式,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这个榜单啊,本来就是用那些忠诚之人的骸骨堆起来的!
远处寺庙的屋檐下,水滴连成了线,滴在青石上,就像更漏在倒数时间一样。
风呼呼地吹着残云,隐隐约约能听到雷声在天边滚过。
她闭上眼睛,脑袋里快速地思考着:怎么才能把这个罪证让大家都知道呢?
啥时候把这个事儿给引爆呢?
用什么名义去做这件事呢?
谁来当那个点导火索的人呢?
答案慢慢地就清晰起来了。
不是现在,但是也快了。
她慢慢站起身来,把泥地上的痕迹都给擦掉了,然后把火漆印小心地贴身藏好。雨刚小了点,她就悄没声儿地从桥洞窜了出去,一下子就扎进了黎明前那黑得不能再黑的暗处。
第二天早上,城隍庙那儿香雾腾腾的,人多得很,挤来挤去的。
苏锦瑟穿着一身白衣服,手里拿着一张发黄的纸,慢慢走上台。
她后面呢,红漆的香炉正冒着青烟,那烟儿一股脑儿地往上冒。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大家都又奇怪又疑惑地看着。
她的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就好像能把那些遮遮掩掩的东西都看透,一下子就能瞅见在背后使坏的人的心思。
接着呢,她就在大伙面前把那张纸名单给点着了。
火苗一下就舔到纸的角上了,纸上的字在火光里变了形,慢慢烧焦,最后没了。
“这就是‘伪录残页’。”她的声音冷得像霜似的,在长街上响起来,“本来是想送到评录阁去的,好把事情弄个明白——”
话还没说完呢,天就变了,风呼呼地吹起来,云也乱翻。
那烧剩下的灰啊,随着风打着转儿,就好像好多冤死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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