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还记得我们的暗号。”她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像穿过千山万雪。
顾夜白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深邃如渊，未语，却已应答。
她将纸小心收起，低声自语，更像是对命运宣战：“我不需要全记得……只要记得怎么找到你。”
风渐止，雾仍未散。
可就在他们准备再次出发之际，前方谷口方向，忽有一具倒伏多年的尸骨微微颤动。
空荡的眼窝转向队伍，下颌张合，发出沙哑到不像人声的低吼——
“裴文渊……已在真影坊埋下‘蚀心鼓’——三天后，所有观众都会疯！”第142章 光声如刃
尸骨的残骸在晨雾中化作一捧灰烬，随风卷散。
黑衣樵夫收斧入肩，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斩断的不是一具亡魂，而是一根纠缠多年的毒藤。
可那沙哑至极的嘶吼仍像钉子般楔进众人耳膜——“裴文渊……已在真影坊埋下‘蚀心鼓’——三天后，所有观众都会疯！”
苏锦瑟站在原地，未动分毫。
她的眼神没有惊惧，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风拂过她的鬓角，吹乱了半缕青丝，却吹不乱她心头翻涌的算计。
她缓缓蹲下身，指尖捻起灰烬中一枚微小物件——半枚铜制印章，边缘残缺，表面蚀刻着细密纹路，正是飞蛾形状。
“飞蛾铜粉模具。”她低声呢喃，唇角忽地扬起一抹冷笑，如冰湖裂开一道血痕，“他们用我的手段反制我，却不知，每一只飞蛾起飞前，我都记得它的翅膀有几道脉络。”
这模具，是当年她布局七镇皮影院时，用来伪造“天降异象”的关键道具。
百姓见飞蛾成阵、聚成文字，皆以为神迹显灵，纷纷上书请愿，掀起舆论狂潮。
可如今，同样的手法竟被敌人用来栽赃嫁祸、煽动混乱——而幕后之人，正是“风云录”真正的执笔人，裴文渊。
“他们总以为我们在争名声。”苏锦瑟站起身，将模具收入袖中，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地，却锋利如刀，“其实我们在争谁来定义真相。”
顾夜白默默走到她身旁，目光沉静如古井。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按了按腰间的剑柄——那是他的回答：只要她下令，剑便出鞘。
破晓时分，幽泉谷终于吐出最后一口寒气。
天边泛起鱼肚白，薄光刺破浓雾，洒在众人疲惫却坚毅的脸庞上。
山谷之外，便是通往七镇的最后一段官道。
就在此时，小灯笼忽然停下脚步。
他仰起脸，双臂缓缓张开，像是要拥抱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阳光落在他盲眼之上，竟让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笑意。
“光……是有声音的。”他轻声道，嗓音清澈如山泉击石。
随即，他哼起一段调子——正是《孤棺谣》，那首传遍江湖、讲述背棺人宿命的民谣。
但旋律不同了，尾音处多了一串清越铃响，宛如星子坠入深潭，荡开一圈圈涟漪。
苏锦瑟心头猛然一震。
她猛地看向远处——那里本该空无一物，可在她脑海中，已浮现出七镇灯火次第亮起的画面：皮影戏台前人头攒动，孩童嬉笑，老人拍腿应和。
而每一盏灯下，都藏着她布下的暗线；每一块幕布之后，都是她即将点燃的火种。
她缓缓转头，望向顾夜白。
四目相对，无需言语。
她伸出手，他亦抬手，两人十指悄然交扣。
他的掌心粗糙温热，带着常年握剑的茧与杀伐后的血气，却是此刻最令她安心的存在。
“接下来这一局，”她低语，声音轻如耳语，却字字如钉入骨，“我们要让整个江湖，都学会‘听光’。”
话音落下，远方天际，第一缕朝阳跃出山巅。
而在千里之外，真影坊最深处的地窖之中，尘封已久的石门内，一只通体漆黑的蛾子，正缓缓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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