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母亲登场。
那是个纤弱却坚毅的身影,披发赤足,在火盆前翻检密档。
火焰映着她的脸,泪痕未干,眼神却决绝如铁。
她将一枚守影印塞入襁褓,又用发簪在婴儿掌心画下一个“光”字。
然后,她转身投入烈焰,衣袂飞扬,宛如飞蛾扑火。
苏锦瑟的呼吸微微颤抖。
那一夜,她本该什么都不记得。
可这些年梦里反复出现的灼热、焦香、还有那句穿透浓烟的呢喃——“锦瑟,光可以不伤人”——原来不是幻觉,是母亲用命刻进她灵魂里的遗训。
第三幕,空台。
唯有一盏孤灯摇曳,烛火微弱,照不见人影,只听得见一段录下的声音,由心影丝凝成,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锦瑟,若你听见这段话,娘已在黄泉路上。我不求你宽恕谁,只愿你别被恨烧瞎了眼。光可以不伤人,只要你握得住方向……我们苏家传的不是权势,是让沉默者发声的本事。你要替我们,把真相照进黑暗。”
声音落下那一刻,苏锦瑟闭上了眼。
她没有哭,也不再怒。
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早已超脱悲喜,化作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那是复仇者终于触碰到真相边缘时的顿悟:她要的从来不是血债血偿,而是颠覆那个用谎言筑起的江湖秩序。
她抬手,引动心影丝缠绕戏台四角,轻轻一点。
火焰腾起,吞噬素绢、断尺、皮影,也吞噬了过往所有的执念与迷障。
就在这刹那,天地骤然失声——漫天飘落的雪花竟悬停半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注视这一场焚心之祭。
灰烬盘旋而上,卷入碑缝。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咔嚓”自地底传来,像是某种封印松动。
老陶头猛然扑跪在地,老泪纵横,浑身抖如秋叶。
他张开嘴,吐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齿钥匙,又狠咬左手小指,鲜血淋漓地扔进火堆。
“这罪……我认了。”他嘶哑哭喊,“三十年不敢言,是我懦弱!可如今,钥匙给你,命也给你!只求来世,能葬回祖坟……”
与此同时,那道裂缝中渗出一缕幽紫烟气,袅袅升腾,竟在空中凝成两个扭曲却分明的字——
吾错。
随即消散。
苏锦瑟望着那抹即将湮灭的紫痕,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笑。
“原来……你也后悔了。”
晨光未至,缄默碑上的裂痕已悄然延展三寸。
秦伯倚靠断墙,忽然剧烈咳嗽,一口鲜血溅在衣襟。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页泛黄残纸,低声呢喃般道:“嘉和十六年四月初七,先帝神志昏聩,口谕三十七条,此为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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