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勒进腕骨,寒意顺着血脉爬满全身。
苏锦瑟被拖至地库最深处,熔炉前的青石地面早已被血浸成紫黑,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与魂魄燃烧的腥气。
她双膝跪地,发丝垂落遮住面容,呼吸却平稳得不像将死之人。
老刀佝偻着背走近,手中人皮剪泛着幽光,刃口刻满细密符文——那是专为剥离“高纯度记忆”而铸的凶器。
他咧嘴一笑,牙缝里还卡着半片指甲:“九幽夫人说了,你这等人物的记忆最值钱,尤其是……你对那个背棺人的心软。”
话音未落,剪刃已刺入她太阳穴。
剧痛炸开,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针扎进脑髓。
画面不受控地浮现:雨夜破庙,油灯摇曳。
顾夜白伏在案上,后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浸透了黑袍。
她跪在一旁,指尖颤抖却不停,一针一线缝合裂肉,线头打结时差点咬到自己的唇。
那不是怜悯,是克制不住的疼。
可当老刀狞笑着试图将这段影像完整剥离时,苏锦瑟忽然笑了。
嘴角扬起的弧度极轻,像是一缕风拂过断弦。
“你懂什么叫疼吗?”她低语,声音沙哑如锈刀刮石。
下一瞬,她猛然咬破右臂旧伤——那是灭门之夜,母亲被斩首前最后一眼望向她的瞬间,剑锋带起的血浪喷了她满脸。
那一日的痛从未消散,只是被她封存在心渊最底层,作为唤醒回廊的引信。
此刻,她主动引爆。
剧烈痛感顺着尚未断绝的心影丝倒灌而入,直冲老刀脑海。
他原本狞笑的脸骤然扭曲,瞳孔涣散,眼前景象轰然崩塌——
火光冲天,苏府祠堂燃作炼狱。
女眷哭喊声中,一名妇人披发挡在幼女身前,脖颈喷血,头颅滚落台阶。
血雾扑面,温热黏腻,溅在他脸上、嘴里、眼里……
“啊——!!!”
老刀惨叫跪地,双手疯狂抓挠面部,仿佛要挖出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可冤魂不止一个。
越来越多的画面涌入:乱葬岗埋尸的少年临死前回头一笑;被抽干记忆的孩童睁着眼睛喊娘;还有无数张脸,在熔炉中融化前最后一声呜咽……
苏锦瑟趁机拧身发力,腕上锁链应声崩断。
她一脚踹翻记忆熔炉。
滚烫的“愿浆”泼洒四溅,发出滋啦声响。
那不是普通的液体,而是凝练了万千信徒执念的信仰精粹。
浆液流淌之处,竟浮现出一张张模糊人脸——男的、女的、老的、小的,皆闭目含泪,嘴唇微动,似在无声呐喊。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一滴飞溅的浆珠。
刹那间,一段段碎片涌入心头:
“顾大侠昨日救了我一家三口,连名字都不留……”
“我儿子病重,是他连夜奔百里取药……”
“他路过村口,给守墓老人留下半袋米……”
这些,全都是百姓对顾夜白的敬仰与感激,是最纯粹的民心所向。
却被暗中收集、炼化,制成“神髓丹”,供权贵吞服以增强内力、洗练根骨!
他们连他的光都要吃?
苏锦瑟眼底燃起焚世之火。
她抽出袖中短刃,毫不犹豫割破手掌。
鲜血滴入愿浆,瞬间激起涟漪。
她低声诵念《心影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缝里碾出来的:
“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去。”
血与浆交融刹那,整片地面震动。
所有浮现的人脸齐齐睁眼, mouths 张至极限,无声嘶吼汇聚成一股无形风暴。
容器炸裂,光影四散,如星火逆流升腾,穿透岩层,直冲云霄。
这一刻,远在城外的顾夜白猛然抬头。
夜空中,竟有无数光点如雨坠落,映照在他冷峻的脸上。
而与此同时,主通道内,杀机正炽。
顾夜白带着回音娘与夜巡郎强行突进,孤辰剑仍未出鞘,但周身寒气已冻结三丈之内空气。
然而就在转角处,一面透明屏障横亘眼前——“情障墙”。
墙上光影浮动,赫然是苏锦瑟跪在血泊中,抬手向敌方首领献上一枚玉扣,声音哽咽:“我愿归顺,只求放过他……顾夜白必须死,他是变数。”
幻象逼真到令人窒息。
随行两名护卫当场崩溃,怒吼着拔剑互砍:“你早该死了!”“你说过永不背叛!”
回音娘脸色发白:“这是心魔投影,攻的是信念——不能看!”
可顾夜白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闭上眼,任幻象侵蚀识海。
耳边尽是背叛、谎言、离弃。
可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袖中红绳微微一颤——那是她亲手编的,说能通心意。
他听见了,极轻的一句,却如钟鸣贯耳:
“真话最难听,但也最稳。”
他猛地睁开眼,反手抽出剑柄,狠狠砸向自己眉心!
鲜血顺额而下,模糊视线。
他盯着那道虚假的身影,声音冷得像冰原尽头的最后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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