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来穿着一身大红喜服,醉醺醺地晃进新房时,窗外的月亮正被一团乌云遮得严严实实,连带着屋内那盏描金喜灯的光都显得昏昏沉沉,像蒙了层洗不掉的灰。他伸手扶着门框,打了个酒嗝,满屋子的脂粉香混着酒气往鼻腔里钻,却没半分新婚的欢喜,反倒让他心里发慌 —— 这桩亲事来得太蹊跷,昨日里还在街头跟泼皮赌钱的他,今日就娶了邻县富户的女儿,连彩礼都没花半文,只凭一个游方和尚几句话,那富户就欢天喜地地把女儿送了过来。
“娘子,为夫来了。” 胡来搓着手,声音里带着几分酒后的虚浮。他朝着床幔走去,那水红色的纱幔垂在两侧,隐约能看见里面坐着个人影,头上盖着红盖头,一动不动。可奇怪的是,按理说新媳妇嫁过来,多少该有些动静,或是紧张地攥着衣角,或是偷偷掀着盖头缝往外看,可床上的人却像尊泥塑,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胡来的脚步顿了顿,酒意醒了大半。他想起白天在街上遇见的那个疯和尚,破帽破鞋,手里摇着个破蒲扇,见了他就笑,说他 “有天大的福气,明日就能娶到美娇娘”。当时他只当和尚是胡言乱语,还骂了句 “疯子”,可谁承想,傍晚时分,邻县的王员外真就带着一队人马送亲来了,说受一位高僧指点,自家女儿与他有三世姻缘,非他不嫁。
“娘子?你咋不说话?” 胡来又喊了一声,伸手想去揭红盖头。指尖刚碰到那丝滑的红绸,窗外突然 “哗啦” 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风吹落了。他吓得手一缩,猛地转头看向窗户,只见窗纸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一道黑影从窗棂外晃了过去,快得像一道烟。
“谁?!” 胡来抄起桌上的酒壶,声音都变了调。他走到窗边,哆哆嗦嗦地推开一条缝往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棵老槐树的枝桠在风里晃来晃去,影子投在地上,像无数只抓挠的手。“莫不是眼花了?” 他嘀咕着,刚要关上窗户,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 “沙沙” 声,像是有人在拖动布料。
他猛地回头,只见床上的红盖头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床上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胡来的心脏 “咚咚” 狂跳,冷汗一下子就湿透了里衣。“娘子?娘子你在哪儿?” 他喊着,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突然,房梁上 “吱呀” 响了一声,胡来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倒挂在房梁上,长发垂落,正好对着他的脸。他吓得 “啊” 的一声惨叫,手里的酒壶 “哐当” 摔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那黑影缓缓抬起头,月光恰好从云缝里漏进来一丝,照在她脸上 —— 哪里是什么美娇娘,分明是个纸人!惨白的脸,涂着血红的嘴唇,眼睛是用墨画的,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还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鬼!有鬼啊!” 胡来转身就想跑,可脚像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他眼睁睁看着那纸人从房梁上飘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然后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纸人的裙摆擦过地面,发出 “沙沙” 的声响,每走一步,身上的颜色就深一分,原本惨白的脸渐渐变得发青,嘴唇上的红也像血一样往下滴。
胡来的牙齿开始打颤,他想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纸人走到他面前,伸出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那手感硬邦邦的,像是抓着一块木板,可又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胳膊往骨头缝里钻。
“你…… 你是谁?” 胡来的声音抖得像筛糠。纸人没有说话,只是歪着头看他,眼睛里的墨汁开始往下流,顺着脸颊滴在他的喜服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印子。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沙哑的声音:“胡公子,夜深了,该歇息了。”
胡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朝着门口喊:“救我!快来救我!这里有个纸人!” 可门外的脚步声却停住了,紧接着,那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却带着几分诡异的笑:“胡公子,您说什么呢?新房里只有您和新娘子,哪来的纸人啊?”
胡来转头一看,只见纸人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他的胳膊,又坐回了床上,头上还盖着红盖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可胳膊上那刺骨的寒意还在,喜服上的黑印子也清清楚楚。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床上,红盖头动了动,像是有人在里面呼吸。
“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 胡来嘀咕着,心里的恐惧稍稍退了些。他走到床边,犹豫了半天,还是伸手揭开了红盖头。这次,里面坐着的是个娇滴滴的姑娘,柳叶眉,杏核眼,皮肤白得像雪,正是王员外的女儿。
“娘子,你…… 你刚才去哪儿了?” 胡来喘着气问。姑娘低着头,脸颊微红,轻声说:“夫君说什么呢?我一直坐在这儿,没动过啊。” 胡来看着姑娘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讪讪地笑了笑,坐在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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