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书啊,名头也响当当,叫做“济公斗二仙”。要讲这段热闹事儿,得先把前因后果捋顺了,不然您听着糊涂不是?话说南宋孝宗年间,临安府也就是如今的杭州,那可是天子脚下的繁华地界,西湖景致甲天下,三面云山一面城,就在这西湖西岸的南屏山脚下,坐落着一座千年古刹,正是净慈寺。这寺可有来头,始建于五代十国的后周时期,历经百年香火,殿宇巍峨,伽蓝肃穆,殿外的香樟树都得三四个人合抱,平日里香客络绎不绝,晨钟暮鼓能传到十里开外,那叫一个鼎盛兴旺。
可偏偏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年的六月二十三,恰逢火神祝融诞辰,寺里特意摆了香案祭祀,香客比往常多了数倍,大雄宝殿里挤得水泄不通。有个乡下赶来的老嬷嬷,为了求子心切,偷偷点了三炷高香,插在佛前烛台旁,转身磕头时不小心带倒了烛台,火星子“啪嗒”一下溅在旁边的锦缎经幡上。那经幡是前朝贡品,年头久了早成了易燃之物,“腾”地一下就冒起了火苗。当时正是午后,西湖上刮着东南风,风一吹,火苗“呼啦啦”往上窜,瞬间就舔到了房梁。寺里的僧人赶紧抄起水桶、扫帚灭火,可那木质的殿宇早被岁月浸得干透,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从大雄宝殿到藏经楼,从伽蓝殿到僧寮房,“噼噼啪啪”“呼呼啦啦”,红焰冲天,黑烟滚滚,连西湖上的游船都能看见那片火光。附近的百姓也赶来帮忙,可火势太大,根本扑不灭,直烧到后半夜,才算渐渐熄了。
等大火彻底扑灭,天刚蒙蒙亮,方丈德辉老和尚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站在一片焦土上。往日庄严的大雄宝殿只剩几根焦黑的立柱,歪歪扭扭地插在地上,殿内的三世佛像被烧得面目全非,佛头歪在一边,袈裟烧成了炭灰;藏经楼里的万卷经书化为灰烬,只留下满地纸灰,风一吹就打着旋儿飘;就连僧人们住的寮房也塌了大半,锅碗瓢盆都烧得变形。德辉方丈看着这断壁残垣,浑浊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焦土上,对着一众灰头土脸的僧人叹道:“阿弥陀佛,我净慈寺历百年而不衰,今日遭此大难,难道真是天意使然?”众僧人有的脸上还带着烧伤的燎泡,有的手里攥着半块烧黑的木鱼,都低着头唉声叹气,几个年轻的小和尚忍不住呜呜哭出了声,那哭声混着清晨的寒风,别提多凄惨了。
济公打了个酒嗝,酒气喷了旁边小和尚一脸,然后晃悠着走到德辉方丈跟前,咧开嘴一笑,露出两排黄澄澄的牙,牙缝里还塞着点昨天吃的茴香豆渣:“老方丈,您这眼泪比西湖水还多呢!烧了就再建呗,当年建寺的时候比这难十倍,不也建起来了?哭能把寺庙哭回来?”德辉方丈一看是济公,眉头皱了皱,倒也不敢怠慢。他早知道这济颠看着疯疯癫癫,实则是罗汉转世,满肚子都是神通,前几年寺里闹蝗灾,庄稼颗粒无收,就是济公画了道符,念了段咒,蝗灾就平了;还有一次山匪来抢香火钱,济公就用那破蒲扇一扇,山匪们就头晕眼花,个个摔得鼻青脸肿。方丈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济颠啊,你说得轻巧,重建寺庙谈何容易?单说那木料,就得千株上好的大杉木,还得是七八十年树龄的,粗细均匀,没有虫蛀,这样建起来的殿宇才能经久耐用。除了木料,还有青砖黛瓦、汉白玉石料、工匠的工钱,哪一样不要钱?咱们寺里的香火钱、功德箱里的银子,全被这场大火烧光了,连我那本祖传的《金刚经》都没保住,去哪里弄这些东西?”
就在这一片愁云惨雾、人人心灰意冷之际,人群后头忽然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蒲扇响,紧接着是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哭啥呀?哭丧呢?寺庙烧了再建就是,眼泪能当砖头用还是能当木料使?”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从断墙后头晃悠着走出一个和尚。这和尚模样可真叫奇特:头戴一顶油腻腻的破僧帽,帽檐耷拉着遮住半张脸,露出来的半边脸上还沾着点酒渍;身穿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破袈裟,红一块绿一块,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边角都磨出了毛边;腰里没系僧带,就拴着根发黑的烂布条,随风飘着;脚踩一双露脚趾的草鞋,脚趾头冻得通红;手里摇着把豁了口的破蒲扇,扇面上还破了个大洞,扇起来漏风;身上那股子酒气混着烟火气,离三丈远都能闻着。不是别人,正是那大名鼎鼎的济颠活佛——济公!
济公把破蒲扇一摇,胸脯拍得“砰砰”响,震得身上的补丁都晃了晃:“老方丈,这你就别管了!木料的事儿包在我身上,别的砖瓦石料、工匠工钱,到时候自然有办法。给我七天时间,我保证千株杉木齐刷刷运到寺里,一根都不少,还全是一等一的好料,粗细都差不了一指头!”众僧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就像锅里撒了把盐似的。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僧人捋着胡子说:“济师父,您这是喝多了说胡话呢!千株杉木,可不是千根柴火棍!就算龙泉那边有上好的杉木,要选千株合心意的,再砍下来,没有十天半月根本办不成。”另一个年轻僧人接话道:“就是啊!就算能找到木料,从龙泉到杭州,山路崎岖,要翻三座山,过五道岭,水路又得走瓯江、富春江,再进钱塘江,没有半个月根本到不了!七天时间,神仙都办不到啊!”还有个小和尚小声嘀咕:“济师父不会是想偷吧?那可是千株杉木,偷也偷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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