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缘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看着张屠户那副市侩、势利的嘴脸,又想起娘在床上痛苦咳嗽、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像翻江倒海一般,又气又急又委屈。他真想冲上去和张屠户理论一番,可他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张屠户的对手;更何况,现在求人的是他,就算理论赢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借不到银子?他咬了咬牙,强压下心里的怒火,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张屠户在后面喊道:“哎,等等!”他心里猛地一动,以为张屠户改变主意了,要借给他银子了,连忙停下脚步,满怀希望地回头望去。只见张屠户从肉案上拿起一块带着骨头的肥肉,那肥肉上还沾着些血沫和猪毛,他随手一扔,那块肥肉“啪”的一声掉在李修缘脚边的雪地里,溅起一片雪沫。“这块肉你拿回去吧,”张屠户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修缘,脸上带着一副施舍的表情,“给你娘熬点汤,也算我这个表舅尽了点心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可不是借你的,是我赏你的!别不识好歹!”
那块肥肉掉在雪地里,沾了一层白雪,看起来格外刺眼。李修缘低头看着那块肉,又抬头看了看张屠户脸上那副傲慢、施舍的表情,一股傲气从心底涌了上来,瞬间压过了心里的委屈和焦急。他是穷,是需要钱,是需要肉给娘熬汤,可他是个读书人,有自己的骨气和尊严,绝不接受这种带着侮辱的施舍!他弯腰,捡起那块肥肉,走到肉案前,“啪”的一声把肉扔在案上,肉汁溅了张屠户一脸。“晚辈虽然穷,但也不受嗟来之食!”李修缘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这肉,晚辈不敢要!也请表舅自重!”说完,他再也不看张屠户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风雪里,留下满屋子错愕的街坊和脸色铁青的张屠户。
走出街口,冰冷的风雪瞬间包裹了李修缘,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心里的怒火和屈辱像一团火似的燃烧着。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混着雪水从脸上流下来,滚烫的眼泪落在冰冷的脸颊上,瞬间就结成了冰。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找谁借钱。雪越下越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拍打着他的身体;风越来越猛,刮得他睁不开眼睛。没走多久,他的头发、眉毛就都染白了,远远望去像个白头翁。他的布鞋早已湿透,双脚冻得失去了知觉,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不知不觉走到了西湖边,断桥下的湖水结了一层薄冰,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岸边的柳树挂满了冰棱,像一串串晶莹的白玉;远处的湖心亭里亮着暖黄的灯光,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人围着火炉喝酒聊天,欢声笑语顺着风飘过来,与他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靠在一棵光秃秃的柳树上,望着那暖黄的灯光,心里一片茫然:难道自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娘就这么走了吗?难道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连自己的娘都救不了吗?他第一次对自己坚持的“骨气”产生了怀疑:或许,真的像表舅说的那样,骨气不能当饭吃,不能救娘的命?
就在李修缘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不是李秀才吗?咋一个人在这儿喝西北风呢?看你这模样,是冻成冰棍了还是饿晕了?”李修缘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胖子正站在他面前,那长袍是上等的云锦,绣着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戴着一顶瓜皮小帽,帽檐上镶着一颗珍珠;手里把玩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咕噜咕噜”地转着;脸上堆满了肥肉,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钱塘县有名的“刘记当铺”的掌柜,姓刘,因为他做生意格外刻薄,压价压得极低,只要进了他当铺的东西,就别想以合理的价格赎回去,所以人送外号“刘剥皮”。这刘剥皮平日里最是势利眼,见了有钱有势的人就点头哈腰,见了穷酸的读书人就百般奚落,李修缘平日里最怕碰见他。
李修缘不想和他纠缠,皱了皱眉,转身就要走。可刘剥皮早有准备,
李修缘下意识地捂住玉佩,警惕地看着刘剥皮:“刘掌柜有何指教?晚辈还有事,就不陪刘掌柜闲聊了。”
“指教不敢当,”刘剥皮嘿嘿一笑,“我看你这模样,想必是缺钱用吧?正好,我这当铺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你要是有啥值钱的东西,尽管拿到我铺子里当,利息好说。”他指了指李修缘胸前的玉佩,“比如你这块玉佩,看着倒是个老物件,要是当给我,我给你……五两银子怎么样?”
五两银子!李修缘心里一动,有了这五两银子,不但能给娘请大夫抓药,还能买些米面粮油,过个好年了。可他转念一想,这玉佩是爹留下的唯一念想,要是当了,以后再也赎不回来了。他摇了摇头:“刘掌柜,这玉佩是晚辈的传家宝,不能当。”
“传家宝?传家宝能当饭吃吗?”刘剥皮撇了撇嘴,“我看你是死脑筋!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一两,六两银子,这可是顶价了。你想想,你娘还在床上躺着呢,要是耽误了病情,有你后悔的!”
娘的咳嗽声又在耳边响起,李修缘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犹豫了半天,最后咬了咬牙:“刘掌柜,我不当,我想跟你借点银子,用这块玉佩做抵押,等我有了钱就赎回来,行吗?”
刘剥皮眼珠一转,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他早就看中这块玉佩了,知道这是前朝的物件,至少值五十两银子,要是能把它弄到手,可就赚大了。他装作为难的样子,皱着眉头道:“借银子啊?这可有点难办。我们当铺只当不卖,不做借贷的生意。不过看在你娘病重的份上,我就破个例。这样吧,我借你二两银子,利息是月息三分,期限一个月,要是到期还不上,这块玉佩就归我了,怎么样?”
月息三分!这简直是高利贷啊!二两银子一个月后就要还二两六钱,以他现在的收入,根本还不上。可他别无选择,只能点头答应:“好,就按刘掌柜说的办。”
刘剥皮见他答应了,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带着他回到当铺。他拿出一张借据,让李修缘签字画押,又把玉佩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锦盒里,锁进了保险柜。最后,他从钱柜里拿出二两银子,掂量了半天,才递给李修缘:“李秀才,点清楚了,二两银子,一文不少。记住,一个月后要是还不上,玉佩可就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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