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打了个酒嗝,一股醇厚的酒气混着酱肉的香味飘了出来,熏得柴进往后缩了缩脖子。他用袖子抹了把嘴角的酒渍,斜着眼睛瞟了柴进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清静地方?清静地方有张老三的酱爆鸭舌吗?有埋在院里老槐树下十年的陈花雕吗?你们这俩当差的,脑袋里装的怕不是西湖底的淤泥,堵得慌!热闹地方才有意思呢!你瞧这会英楼的门脸,朱漆大门虽然掉了点漆,可门环上的铜绿都透着股子烟火气;楼里进进出出的,有穿绫罗绸缎的富人摇着扇子,有扛着兵器的好汉挎着腰刀,还有说书的先生背着醒木、唱曲的姑娘抱着琵琶,比你们衙门口那些写满‘规矩’的卷宗好看百倍!”说着,他抬腿就往楼里闯,草鞋在青石板台阶上蹭出“沙沙”的响,留下两个带着泥点的脚印。柴进和杜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只能苦着脸跟上,心里暗暗祈祷:今儿个可千万别出事,不然这个月的俸禄又要被扣光了。
刚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就扑面而来,酱肉的醇厚、爆鸭舌的鲜香、黄酒的甘醇,还混着点姑娘们身上带的胭脂香,搅在一起,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直叫。掌柜刘胖子正站在柜台后拨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声清脆,眼角的余光瞥见济公的破僧袍,手底下的算盘猛地一顿,随即把算盘一推,脸上堆起比西湖的浪花还灿烂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那小碎步迈得,肥肉都跟着一颤一颤的。这刘胖子虽胖,动作却麻利得很,他眯着绿豆小眼上上下下扫了济公一眼,见他虽然穿得破烂,可眼神清亮,透着股子常人没有的不凡气度,就知道是个得罪不起的“奇人”,忙拱手作揖,腰弯得像个虾米:“哎哟!大师傅您可来了!稀客啊稀客!楼上最里头的‘观湖雅间’还空着呢,临着西湖,推开窗就能看见三潭印月,风吹过来都带着荷香,小的这就给您安排上,再让张老三给您的酱爆鸭舌多放把芝麻,保证香得您舍不得放筷子!”
济公一摆手,宽大的僧袍袖子扫过柜台,“哗啦啦”一声,把上面的算盘珠子都扫得滚了一地,有的还钻进了柜台底下。他毫不在意地说:“雅间?那地方闷得能捂出痱子来!佛爷我就爱坐楼下大堂,听着大伙儿划拳聊天才痛快!赶紧的,给我上一碟酱爆鸭舌,要刚出锅的,油还冒着泡的那种,凉了我可不吃;再来一碟凉拌木耳,多放醋少放蒜,醋要陈年老醋,提味儿;还有两斤酱牛肉,要牛腱子肉,切得薄如纸,能透光的那种;最重要的,把你那埋在院里老槐树下的十年陈花雕给我抱一坛来,坛口的泥都别刮太干净,要的就是那股子土香!快点上,要是饿坏了佛爷我,别说你这会英楼的桌椅板凳,就是旁边的钱塘门城楼,我都能拆了当柴烧!”刘胖子被他这番话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哈腰,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哎!哎!小的这就去安排!保证让您满意!”转身就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张老三!赶紧的!酱爆鸭舌现炒!凉拌木耳多放醋!再切两斤牛腱子,薄点!把老槐树下那坛十年陈花雕抱出来!快点!耽误了贵客的事,我扣你三个月工钱!”喊完又跑回来,给柴进和杜平搬了两把太师椅,用袖子擦了擦椅面,赔着笑问:“两位头爷,这位大师傅是……看着气度不凡,莫不是哪个山上的得道高僧?”
杜平刚要开口说“这是灵隐寺的济公圣僧”,济公就抢着把话头接了过去,他往太师椅上一坐,身子往后一靠,把酒葫芦往桌上一墩,“咚”的一声,震得桌上的茶碗都颤了颤,声音洪亮得能震穿屋顶:“我就是灵隐寺的济公!专管人间不平事,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今儿个我在这儿吃饭,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儿闹事,不管是官宦子弟还是江湖败类,你就喊我名字,佛爷我保管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轻则断胳膊断腿,扔到西湖里泡个澡;重则直接打包扔到钱塘江里,给鱼当点心!”这话一喊,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划拳的壮汉都停了手,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酒液都洒了出来;说书的先生手里的醒木忘了拍,唱曲的姑娘手里的琵琶停了弦,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济公。不少经常去灵隐寺烧香的香客,一眼就认出了他,赶紧低下头假装喝茶,手里的茶杯都在抖,生怕被他注意到;也有几个外地来的江湖人,没见过济公,撇着嘴偷笑,对着身边的人小声嘀咕:“这和尚穿得跟叫花子似的,还敢说这么大话,怕不是个疯子吧?一会儿要是真有人闹事,看他怎么收场!”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里,会英楼的大门突然被人“哐当”一声推开了,那力道大得差点把门板卸下来,一股冷风裹着尘土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菜叶子都打了个旋。三个汉子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足有七尺多高,站在那儿跟座铁塔似的,面如冠玉,皮肤白得比姑娘家还嫩,像是从没晒过太阳;身穿一件宝蓝色锦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缠枝祥云图案,针脚细密,一看就价值不菲;腰间挂着一把鲨鱼皮鞘的匕首,刀柄上镶嵌着一颗鸽血红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大堂时,带着股子居高临下的冷意,所有人都觉得浑身一冷,像是被冰碴子扎了似的。旁边跟着个穿青布短褂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脸上带着股子正气,腰间挎着一把单刀,刀鞘擦得锃亮,能照见人影,走路时脚步沉稳,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最后那个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眼睫毛长长的,要是换上女装,保准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可他脸色却阴沉得厉害,跟这阳春三月的明媚天气格格不入,嘴角紧紧抿着,手里紧紧攥着根小臂粗的短棍,棍身黝黑发亮,不知是用什么硬木做的,上面还刻着细密的纹路;他走路的时候肩膀一高一低,左腿似乎有些不便,却偏偏透着股子狠劲,眼神扫过众人时,带着点戒备和阴鸷,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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