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外号“铁巴掌”,以前是个街头混混,被张大户收来守门,最是狗仗人势。他见济公穿得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浑身还带着股酒气和烧鸡味,眉头拧成了疙瘩,上前一步就伸手推搡:“哪来的疯和尚,给老子滚远点!这是张府!是你能闯的地界?再往前凑,老子把你这破葫芦给砸了!”他这一推用了七成力,寻常人早被推得摔出三丈远。
可济公像是脚底生了根,被推得晃了两晃,随即“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姿势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摔在大门正中央。他当即拍着大腿放声大哭,眼泪鼻涕一起流——谁也没瞧见,他袖管里藏着块生姜,刚抹过眼角。“哎哟喂!欺负人啊!天大的冤枉啊!贫僧就是个苦行僧,化缘只求口饱饭,你这黑心肠的汉子,不仅不给烧鸡,还动手推搡出家人!佛祖要是怪罪下来,让你全家都长疮!”他一边哭一边喊,还故意往门房脚边爬了爬,“我要去告官!我要去提刑府找赵捕头!说你们张府仗势欺人,殴打佛门弟子!”这一哭可不要紧,原本在附近闲逛的路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张府这门房也太横了,和尚化缘至于动手吗?”“听说张大户最近强抢了个姑娘,怕是心里有鬼吧?”铁巴掌脸涨得通红,想骂又不敢,只能站在原地跺脚。
这动静越闹越大,惊动了府里的管家张忠。张忠是张大户的远房侄子,脑子比铁巴掌灵光,穿一身青布长衫,手里攥着个烟袋锅子,慢悠悠走了出来。他往门口一扫,见济公坐在地上哭嚎,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眉头当即皱成了川字:“吵什么吵!成何体统!”他先瞪了铁巴掌一眼,才转向济公,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不就是化缘吗?多大点事。”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两个铜钱,扔到济公面前,“拿着钱赶紧走,别在这儿堵门!”
济公瞥了眼地上的铜钱,像是受了天大的侮辱,猛地坐起来,抓起铜钱就往张忠脚下扔去:“谁要你的破铜钱!贫僧要的是烧鸡!是好酒!你当贫僧是街边要饭的?告诉你,今日你不给贫僧两只烧鸡、一壶好酒,贫僧就坐在这儿不挪窝了!”说着往地上一躺,手脚还胡乱蹬了几下,把破衫上的泥点都蹭到了门柱上,“我就不信了,这临安城还没有王法了!张大户欺负百姓,你们这些狗腿子欺负和尚,早晚要遭天谴!”
张忠气得烟袋锅子都抖了,正要喊护院把济公拖走,忽然瞥见济公翻身时,怀里掉出个油纸包,里面的点心撒了一地。他眼神一凝——那点心是城西“福瑞斋”的桂花酥,用梅花形的油纸包着,一块就要三文钱,寻常百姓根本吃不起。张忠心里咯噔一下:这疯和尚穿得破烂,却能吃得起福瑞斋的点心,莫不是哪个富家子弟扮的,故意来捣乱?还是说有别的来头?他越想越怕,语气顿时软了下来,上前两步扶起济公:“大师傅,莫恼莫恼。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要烧鸡是吧?我这就去给您拿。只是府里有规矩,外男不能进内宅,您就在门口稍等片刻,如何?”
济公一听这话,立刻收了哭腔,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脸上哪还有半分哭相,反倒咧嘴一笑:“早这样不就完了?快点快点,贫僧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再晚些,烧鸡都凉了!”他一边说一边往门里凑了凑,眼睛飞快地扫了眼府里的影壁墙和回廊,把布局记在心里。张忠看他这模样,更觉得此人不简单,只能赔着笑:“大师傅稍等,小的这就去取。”说着快步往里走,还不忘给铁巴掌使个眼色,让他把围观的路人驱散。
没一会儿,张忠就提着个食盒出来了,里面装着一只油光锃亮的烧鸡,还有一壶用粗瓷瓶装着的烧酒。他把食盒往济公手里一塞:“大师傅,您要的烧鸡和酒都在这儿了,快拿着走吧。”语气里满是催促,生怕他再闹出事来。
济公接过食盒,打开闻了闻,满意地咂咂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对张忠说:“多谢管家。只是这烧酒太烈,贫僧年纪大了,喝急了容易呛着。能不能行个方便,让贫僧进去喝口水润润嗓子?就一口,喝完就走,绝不乱逛!”他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张忠犹豫了——府里后院还关着王姑娘,要是让这疯和尚进去撞见,可就麻烦了。可他又瞧济公拿着福瑞斋的点心,不敢轻易得罪,再者只是喝口水,前厅离后院还远,应该出不了事。他权衡片刻,点了点头:“行吧,跟我来!只许在前厅待着,敢往后院闯,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引着济公往里走,眼睛还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济公跟在后面,看似东张西望,实则把府里的路径摸得一清二楚:前院是客厅和账房,穿过月亮门是中院,再往后就是内宅后院,护院大多守在月亮门和后院门口。
到了前厅,张忠给济公倒了杯粗茶,放在桌上:“喝吧,喝完赶紧走。”济公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忽然“哎哟”一声,手一滑,茶杯“啪”地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对不住对不住!”他一边道歉一边蹲下身去捡碎片,“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利索了,真是不好意思。”张忠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忽然听见后院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带着几分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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