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大柳林的林口,就见路边的大柳树下,有个老丈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肩膀一抽一抽的,连腰都直不起来。旁边还站着个年轻小伙子,约莫二十出头,穿着粗布短褂,胳膊上的肌肉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个干力气活的。他攥着拳头,指节都捏得发白,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睛里满是怒火,像是要喷出火来,时不时还往林子里瞅一眼,那模样恨不得立刻冲进林子把恶贼揪出来撕碎。济公见状,把酒葫芦往腰里一塞,颠颠地凑了过去,伸出脏兮兮的手,拍了拍老丈的肩膀,声音慢悠悠的:“哎哎哎,老丈,别哭了,别哭了啊。你看这日头多毒,哭得多了伤身子,还容易中暑。不如陪和尚我喝两盅,咱这葫芦里的女儿红,可是陈年的好酒,一醉解千愁,比在这儿哭管用多了。”
那老丈正哭得伤心,被人一拍,抬头一看,见是个破衣烂衫、满脸油光的疯和尚,脸上还沾着点酒渍,顿时没了心思理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地说:“和尚别闹,我家闺女……我家闺女让人掳走了,我哪有心思喝酒啊……”说着,又捂着脸哭了起来。旁边的小伙子本来就一肚子火,见这疯和尚还来添乱,顿时瞪圆了眼睛,冲着济公吼道:“哪来的疯和尚!没看见我爹正难受吗?赶紧走!再在这儿胡搅蛮缠,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一边说,还撸了撸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肌肉,那架势像是要动手。
济公也不生气,反而嘿嘿一笑,露出一嘴黄牙,蹲下身来,凑近老丈,慢悠悠地说:“掳走了?谁掳走的?是不是那个脸长麻子,左耳朵上还嵌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说话声音像公鸭嗓子的家伙?”老丈一听,哭声猛地停住,蹭地一下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济公:“和尚!你……你怎么知道?正是那恶贼!方才我和闺女从她姨娘家回来,走到林子里头那片柳树密集的地方,忽然从树后蹿出来个蒙面人,脸上只露着两只眼睛,吹了股香香的风,我闺女哼都没哼一声就晕过去了!他扛起我闺女就往林子深处跑,跑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挂掉了蒙面巾的一角,我就看见他脸上全是麻子,左耳朵上有颗黑痣,错不了!就是他!”老丈越说越激动,眼泪又流了下来。
济公摸了摸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茬,胡茬上还沾着点馒头屑,慢悠悠地说:“我不光知道他长啥样,还知道他藏在哪儿。他是不是扛着你家闺女往林子西北方向跑了?那边有个破山神庙,庙后头还有个地窖,他准是躲那儿去了。”老丈和小伙子都愣住了,小伙子皱着眉头问:“你怎么连他躲哪儿都知道?”济公拍了拍胸脯,破袈裟上的油星子都溅了出来,溅到了老丈的裤腿上,他也不在意:“和尚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大柳林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老丈你别急,小伙子你也别瞪眼,保准把你家闺女完完整整地救回来,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还能让那恶贼吃不了兜着走,再也不敢作恶。”小伙子还是将信将疑,上下打量着济公:“你这和尚穿得破破烂烂,看着疯疯癫癫的,能有这本事?别是吹牛吧?我爹都快急疯了,你可别在这儿逗我们玩!”
“吹牛?”济公一听,不乐意了,提高了嗓门,“和尚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吹过牛,只吹过酒葫芦!你不信?行,你且在此等候,最多一炷香的功夫,我就把你家闺女带出来,还把那恶贼绑得结结实实的给你们送过来。不过话说在前头,待会儿见了那恶贼的惨样,你可别吓着,和尚我收拾他的法子,保管新鲜,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一摇三晃地就进了大柳林,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喊一句:“看好我的酒葫芦!别让人偷了!”老丈和小伙子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在林口等着。
这大柳林里跟外面可是两番天地,外面日头毒得很,林子里却阴凉得很,光线都暗了几分,风吹过柳条,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透着股阴森气。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吓得腿软了,可济公却毫不在意,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时不时还伸手拽根柳条,放在嘴里嚼两下,又吐掉,嘴里嘟囔着:“这柳条儿挺嫩,就是味道差了点,不如酱牛肉好吃。”走了约莫半里地,他忽然停住脚步,闭起眼睛,抽了抽鼻子,嘿嘿一笑:“好小子,藏得还挺深,不过你这迷魂香的味儿再淡,也逃不过和尚我的鼻子。”原来这花冲用的迷魂香虽然特别,寻常人闻不出来,但里面掺了一味“醉心草”,这草有股淡淡的甜腥味,济公是罗汉转世,五感异于常人,别说这半里地的香味,就是几里地外的香火味他都能闻出来,顺着这股甜腥味,就跟长了导航似的,直直地追了过来。
又往前走了百十来步,就见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约莫半亩地的空地,空地上有个破旧的山神庙,庙门歪歪斜斜的,上面的“山神庙”三个字早就褪了色,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庙门虚掩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男人的哼歌声和酒壶碰撞的声音。济公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怕踩断地上的枯枝发出声音,还特意踮起了脚,扒着门缝往里瞧。您猜他看见啥了?只见那花面狼花冲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供桌前,供桌上的神像早就倒了,落满了灰尘,他却毫不在意,把供桌当成了酒桌,上面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碟酱肘子,还有个酒壶,他手里拿着酒壶自斟自饮,喝一口酒,啃一口肘子,吃得满嘴流油。旁边的地上铺着块破毯子,毯子上躺着个姑娘,正是老丈的闺女,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蓝布衣裙,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嘴唇干裂,显然还没醒过来。花冲一边喝酒,一边得意地哼着自编的小调,声音难听极了,跟公鸭叫似的:“大柳林里是我家,专抢姑娘美如花。官府拿我没办法,快活一天是一天!哈哈哈!”哼完还拍着桌子大笑,那嚣张的模样,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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