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进来的老道不是旁人,正是华清风和孟清元的三师弟尚清云。列位您可听仔细了,这尚清云跟他那两个师兄可是天差地别——华清风贪财好利,孟清元心狠手辣,唯独这尚清云是个正经修道的真君子。他常年背着个旧布囊,挑着副竹扁担,一头装着丹经道卷,一头盛着粗茶淡饭,云游四方访仙问道,遇着贫苦百姓还常舍些银两,江湖上都称他“云游散人”。他刚撩开藤蔓进洞,一股焦糊味就直冲鼻子,再瞧洞里头那两位,头发卷得跟烫了似的,脸上黑一道灰一道,道袍烧得东拉西扯,活像从灶膛里爬出来的灶王爷,当下就明白了七八分。华清风跟见着救命稻草似的,挣扎着从石头上滑下来,一瘸一拐地扑过去,抓住尚清云的袖子就喊:“三弟!可把你盼来了!快,先给我们找两身完整的道袍,再帮我们琢磨琢磨,怎么把那济颠贼秃的仇给报了!” 他那只被烧伤的手还在渗血,抓得尚清云袖子上都沾了点血迹。
尚清云轻轻挣开袖子,把肩上的布囊搁在石头上,解开绳结掏出两身叠得整整齐齐的青布道袍。这道袍浆洗得干干净净,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他自己缝补的。他把道袍递过去,叹了口气说:“大师兄,二师兄,不是小弟泼你们冷水,那济公活佛在江南一带的名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专管人间不平事,惩恶扬善,替天行道。你们俩在二狼山做的那些勾当,抢百姓粮食,烧人家房屋,人家没把你们直接送进阎王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们偏要凑上去跟他作对,这不是茅厕里点灯——找屎(死)吗?依我看,不如就此罢手,找个清静的道观潜心修道,也好赎赎以前的罪孽。” 孟清元刚接过道袍,一听这话立马炸了,把道袍往石头上一摔,指着尚清云的鼻子骂:“好你个尚清云!我们是一师同门下的师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现在我们俩落难了,你不帮着报仇就算了,反倒帮着外人说话,胳膊肘都拐到姥姥家去了!你忘了师父临终前怎么说的?要我们师兄弟同气连枝!” 他那烧伤的脸一激动,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却还硬撑着瞪着眼。
尚清云弯腰捡起道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奈:“二师兄,我不是帮外人,我是怕你们越陷越深。你忘了师父教我们的《清静经》?‘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你们这般争强好胜,满脑子都是报仇,哪还有半分修道人的样子?常言说得好,‘从来硬弩弦先断,未见钢刀身已伤,惹事尽从闲口舌,招殃多为热心肠’,这道理你们怎么就钻不明白呢?” 华清风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了,他正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胳膊肘吼:“少跟我们掉书袋!我们已经想好了,要去梅花山找灵猿化真人出面!你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就把衣裳留下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尚清云看着这两位油盐不进的师兄,知道再多说也没用,只能摇摇头,把道袍放在石头上,又从布囊里掏出一小罐金疮药搁在旁边。他挑起扁担,撩开藤蔓出了洞,走的时候还在低声念叨:“是非不必争你我,彼此何须论短长,种下恶因得恶果,早晚都要遭报应啊……” 那声音飘进洞里,华清风和孟清元却跟没听见似的,赶紧抓起道袍往身上套。
华清风和孟清元换上道袍,又用尚清云留下的金疮药涂了烧伤的地方,在洞里又养了两天。这两天里,俩人除了吃点野果喝点山泉,就凑在一起琢磨怎么跟灵猿化真人说辞,把自己说得有多委屈,把济公说得有多可恶。养得差不多了,俩人就收拾妥当动身去梅花山。这梅花山在常山县东南方向,离着马家湖有百十里地,山势那叫一个险峻,山峰跟拔地而起的宝剑似的直插云霄,山间云雾缭绕,走在山脚下都看不清山顶的模样。山顶上有座梅花观,观里住着的灵猿化真人,那可是三清教里响当当的人物。据说这老真人活了三百多岁,年轻时在峨眉山跟着仙人修道,练就了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呼风唤雨是小菜一碟,撒豆成兵也不在话下,还能召唤山里的猿猴听他号令。最厉害的是他那“激灵猿化”的绝技,一念咒语就能变成一只通臂猿猴,蹿房越脊如履平地,力大无穷,据说能徒手掰断碗口粗的树干。
兄弟俩晓行夜宿,走了整整三天三夜,脚底板都磨起了好几个大水泡,总算到了梅花山脚下。抬头一瞧,好家伙!这山比传说中还要高,半山腰以上全被云雾裹着,只露出些苍劲的山峰轮廓。山脚下有条石阶小路,是用青石板铺的,被来往的人踩得光溜溜的,蜿蜒曲折地往山顶延伸,跟条青蛇似的。小路两旁全是梅花树,虽然不是开花的季节,可那些枝干长得苍劲有力,盘根错节,透着股子仙气。孟清元揉着磨疼的脚,龇着牙说:“大师兄,这灵猿化真人脾气古怪得很,我以前听师父说过,他最恨人说谎,也最看重三清教的名声。待会儿见了他,咱们可得拣着好听的说,把咱们说成是受害者,把济颠说成是故意跟三清教作对的恶僧,千万别露了马脚。” 华清风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块手帕擦了擦汗:“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有。到了观里,我来跟老真人说,你在旁边帮腔就行,别多嘴。” 俩人歇了口气,就顺着石阶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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