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莲一听这话,脸“唰”地就红了,不是害羞,是气的,她早就听说过祝彪的名声,知道这“堂会”一去,就是羊入虎口,哪还有好果子吃?连忙往苏老栓身后又躲了躲,紧紧抓着父亲的袖子。苏老栓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哪是请人唱堂会,分明是要强抢啊!可他一个戏班班主,无权无势,哪敢跟祝彪硬拼?只能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说:“祝管家,实在对不住,真不是我们不给员外面子。我们班子早就跟邻镇的王老爷约好了,下午要去他家唱寿戏,定金都收了,要是误了场,不仅要赔违约金,还得坏了我们苏家班的名声啊!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等我们从邻镇回来,再专程去府里给员外唱堂会,怎么样?”苏老栓一边说,一边悄悄给祝忠使眼色,意思是回头必有重谢,可祝忠哪管这个,他只知道把人带回去,自家老爷才会赏他银子。
祝忠的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眉毛拧成了疙瘩,指着苏老栓的鼻子骂道:“苏老栓,给你脸了是吧?我家员外亲自开口请人,那是给你们天大的面子!你还敢推三阻四?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儿这姑娘,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是耽误了我家员外的兴致,仔细你们班子的骨头!”说着就挥手对家丁喊:“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人带走!”那四个家丁立马就冲了上来,伸手就要抓苏玉莲。苏老栓急了,一把张开双臂护住女儿,死死地挡在前面,大喊:“你们不能抢人!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吗?”一个家丁不耐烦了,抬脚就踹在苏老栓的肚子上,这一脚力气极大,苏老栓“哎哟”一声,疼得弯下了腰,差点吐出血来,可还是死死地护着女儿不放。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破锣似的嗓音从后台门口传了进来,带着几分醉意,又带着几分戏谑:“哎哟喂!这可真是新鲜事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抢人家大姑娘,这是祝家镇的规矩,还是你们祝员外自己定的规矩啊?”
众人闻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疯和尚一摇三晃地走了进来。这和尚的模样可真够瞧的:头上戴着一顶破僧帽,帽檐耷拉着,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半边脸上还沾着点酒渍;身上穿的僧袍更是打满了补丁,红一块绿一块的,跟个百家衣似的,腰里没系腰带,就用一根烂草绳随便捆了捆;脚上趿拉着一双破草鞋,鞋尖都磨破了,露出两个脚趾头;手里拎着个油光锃亮的酒葫芦,边走边往嘴里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可别看他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精明劲儿,不是别人,正是那大名鼎鼎的济颠和尚!
祝彪在前台正等得不耐烦,听见后台吵吵嚷嚷的,刚要进去看看,就瞧见一个疯和尚挡了路,顿时火冒三丈。他本来就因为苏老栓不肯放人心里窝着火,这下又来个疯和尚捣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济公破口大骂:“哪来的野和尚,敢跑到本员外的地盘上撒野?也不打听打听本员外是谁!给我滚出去!不然打断你的狗腿!”旁边两个家丁早就得了主子的眼色,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这俩家丁都是祝彪精心挑选的,身强力壮,平时跟着祝彪欺负人惯了,下手黑着呢。他俩一个挥拳打向济公的脸,一个抬脚踹向济公的肚子,眼看着就要打到济公身上了,台下的百姓都忍不住“哎呀”一声,替这和尚捏了把汗。可济公却跟没看见似的,脚下轻轻一绊,那两个家丁“扑通”“扑通”两声,跟下饺子似的摔了个狗啃泥,鼻子正好磕在地上的石头上,顿时鲜血直流,疼得他俩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济公慢悠悠地抹了把嘴角的酒渍,打了个酒嗝,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然后抬起头看着祝彪,似笑非笑地说:“员外啊,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你的地盘?这祝家镇是皇上的地盘,是百姓的地盘,怎么就成你家的了?再说了,这姑娘好比那园子里刚开的桃花,水灵灵的,得用心浇水施肥养着,哪能像摘野枣似的,伸手就抢啊?再说了,你瞧瞧你这一身肥肉,走路都费劲,要是真把姑娘抢回去,再把人家压坏了,那岂不是造孽?”
祝彪被济公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肥肉直哆嗦,绿豆眼瞪得快要掉出来了,指着济公的鼻子吼道:“你个疯和尚懂个屁!本员外有的是银子,金山银山堆成山!想要什么没有?别说娶个唱戏的小娘子,就是娶个公主都不在话下!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赶紧给我滚!”
“银子啊?”济公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葫芦里的酒“哗啦啦”响,他嘿嘿一笑,“我当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银子啊!这东西有什么好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就算有一座银山,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也不认啊!再说了,银子多了招灾惹祸,你爹贪了那么多银子,你以为他睡得安稳吗?依我看啊,你这满肚子的肥肠,与其天天吃那些山珍海味,不如换成几斤白面馒头,给路边的乞丐分分,说不定还能积点阴德,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当这人人喊打的恶太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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