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醉仙楼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一阵嘈杂的骚动传来,伴随着一个破锣似的大嗓门,震得屋顶的瓦片都像是颤了颤:“好酒!好香的酒啊!老板在哪儿?快给贫僧来三壶最烈的女儿红,再来十斤酱牛肉,切得厚些,越快越好!耽误了贫僧喝酒,仔细你的招牌!”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纷纷抬头往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个和尚,那模样真是让人“提神”:头戴一顶破得不成样子的僧帽,帽顶都凹下去一块,帽檐上还挂着根不知从哪儿沾来的黄鸡毛,风一吹,鸡毛飘飘悠悠,格外扎眼;身穿一件千疮百孔的袈裟,红底色早已变得灰暗,补丁摞着补丁,有粗布的,有麻布的,甚至还有一块是绸缎的,看得出来是随手捡来的碎布拼凑的,露出来的胳膊上黑乎乎的全是泥垢,像是刚从泥塘里爬出来;脚下趿拉着一双破草鞋,鞋帮子都快和鞋底分家了,脚趾头露在外面,沾着些草屑;手里拿着一把比他还破的蒲扇,扇面缺了个角,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写着“疯癫”二字,笔画东倒西歪,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手笔;最显眼的是他腰里系着个油光锃亮的酒葫芦,葫芦口用一块脏兮兮的布条塞着,布条缝里还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酒汁,在地上滴出一小片湿痕。
店小二小张刚端着一盘东坡肉走到楼梯口,听见这喊声回头一看,见是这么个邋遢和尚,眉头瞬间就皱成了疙瘩,快步上前拦住他,手里的盘子往身后一藏,生怕被和尚弄脏了:“和尚,你看你这脏兮兮的模样,别弄脏了我们店里的地面!要饭去别处去,我们醉仙楼是正经买卖,不打发叫花子!”那和尚一听这话,眼睛“唰”地一下瞪圆了,原本耷拉着的眼皮也抬了起来,眼神里透着股精明劲儿,他举起手里的破蒲扇,“啪”地一下拍在小张肩上,力道不大,却把小张拍得一个趔趄:“你这小娃娃,年纪不大,眼睛倒是瞎得很!谁是叫花子?贫僧乃杭州灵隐寺济颠是也!今日是来喝酒吃肉的,不是来要饭的!快把你们老板叫来,就说济颠和尚到了,他要是敢不招待,贫僧就把他这‘醉仙楼’的招牌摘下来,扔到护城河里喂鱼!”
小张被他拍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盘子晃了晃,差点把东坡肉洒出来,顿时就火了,撸起袖子就要理论:“你个疯和尚,还敢动手!看我不把你赶出去!”就在这时,后堂的王掌柜听见了前厅的动静,连忙小跑着出来。王掌柜五十多岁,脸上总是挂着笑,是个走南闯北的老江湖,见多识广。他一出来,先看了看和尚的打扮,再一听“济颠”二字,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正要发火的小张,对着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满脸堆笑地转向济颠,拱手作揖道:“哎呀,原来是济颠大师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都怪我这店小二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师,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小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大师找个清净的好位置,把最好的女儿红打三壶,酱牛肉切十斤,再把咱们店里的酱鸭、熏鱼、拌木耳这些拿手小菜都端上来!”说着,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济颠的胳膊,引着他往里面走,那恭敬的模样,比招待知府大人还要周到。
众人见王掌柜对这疯和尚如此恭敬,都停下了筷子,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邻桌两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压低了声音:“这和尚看着疯疯癫癫的,浑身脏兮兮的,王掌柜怎么对他这么客气?”旁边一个喝茶的老者捋着胡子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和尚可是灵隐寺的济颠大师,据说神通广大得很!前几个月西湖里闹水怪,吞了好几个船家,官府派了兵丁去也没用,最后还是这位济颠大师去了,只用一把破蒲扇一扇,就把水怪给降住了,救了不少人性命呢!”另一个穿绸缎的公子哥撇了撇嘴,不屑地说:“我看就是装疯卖傻,骗吃骗喝的!王掌柜肯定是怕他在这里闹事,砸了招牌,才故意迁就他的,什么大师,我看就是个疯和尚!”郑玄修坐在临窗的位置,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济颠。他行医多年,最擅长观人面色眼神,这和尚虽然衣着破烂,浑身脏污,但眼神清亮,透着股常人没有的精明与通透,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似浑浊,实则能看透人心似的,绝不是寻常的疯癫之人。郑玄修心中暗暗称奇,便放下酒杯,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济颠被王掌柜引到了郑玄修旁边的一张空桌旁,也不谦让,一屁股坐下,“咚”的一声,把破蒲扇往桌上一扔,扇面上的灰尘都扬了起来,他却毫不在意,大声嚷嚷道:“老板,快上酒!贫僧走了一路,渴得嗓子都冒烟了!”王掌柜连忙点头哈腰地应着:“大师稍等,马上就来!”转头又对着后厨喊:“快点!大师的酒菜快点上!”小二小张不敢怠慢,刚才被掌柜的训了一顿,这会儿乖得像只猫,手脚麻利地端着酒壶和菜盘过来,先给济颠倒了满满一碗酒,又把切得厚厚的酱牛肉摆在桌上。济颠一看酒菜上桌,眼睛瞬间亮了,也不用筷子,直接伸手抓起一大块酱牛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吃得满嘴流油,嘴角都沾了肉渣也不管。他又拿起酒壶,对着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壶,放下酒壶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抹了抹嘴,砸吧砸吧嘴道:“好酒!真是好酒!比灵隐寺那老方丈藏在床底下的陈年米酒还香!老方丈小气鬼,每次只给贫僧抿一口,还是这儿痛快!”
郑玄修看着他吃得狼吞虎咽,毫无出家人的仪态,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忖:“这和尚虽说眼神不似常人,但这吃相也太不雅观了,难怪被人当成疯癫之辈。”正想着,就听见济颠嘴里嚼着牛肉,含混不清地开口了:“旁边这位老丈,看你印堂发暗,眉宇间带着一股郁结的病气,左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发颤,想必是近日为了诊病,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伤了心脾,亏了元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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