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抬头一看,这和尚可真够“特别”的!身上穿的僧衣,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黑一块白一块,还有几块是红的,不知道是染的还是蹭的,短袖缺领,露出的胳膊上黑乎乎的,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离着三尺远就能闻到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像是霉味混着酒味。腰里系着一根绒绦,疙里疙瘩的,上面还挂着个破葫芦,不知道装的啥。头发乱蓬蓬的,足有二寸长,上面沾着草屑和尘土,跟个鸡窝似的。脸上更是精彩,一层油泥,把眉毛都快盖住了,就跟刚从灶膛里钻出来似的,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跟寒星似的。再往下看,光着两只脚丫,脚趾头缝里全是泥,穿着一双破烂的草鞋,鞋帮子都快掉了,脚趾头露在外面,沾着草叶。
雷鸣和陈亮心里都犯了嘀咕:这就是传说中的济公长老?别是个疯和尚吧?可转念一想,高僧往往不重仪表,也许这就是真的济公。正在这时,那和尚开口了,声音倒是洪亮得很,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你俩就是山东来的?找佛爷有啥事儿啊?是化缘还是算命?化缘的话,佛爷要吃酱肘子、喝老酒;算命的话,十文钱一次,不准不要钱,童叟无欺!”
陈亮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态度恭敬得很:“济公长老在上,弟子陈亮,这是我兄长雷鸣,我二人乃是山东东昌府人氏,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是有血海深仇,求长老发发慈悲,为我们做主!”说着就把雷鸣弟弟雷洪如何赶考,如何被崔通抢劫殴打,如何被诬陷下狱,如何被折磨致死,尸骨无存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陈亮本来就嘴巧,加上这事桩桩件件都是实情,说得声泪俱下,连旁边的小和尚都听红了眼睛。雷鸣站在一旁,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都嵌进肉里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嘴唇咬得出血,愣是没哭出声来——他是怕在长老面前失了礼数。
济公听着,手里把玩着那个破葫芦,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打着哈欠,时不时还插一句嘴:“哦?这恶霸够狠啊,比佛爷上次遇到的那个抢小孩糖吃的泼皮还坏!”“嗯?还买通官府?这官儿也不是好东西!”“唉,这书生可惜了,年纪轻轻的。”等陈亮说完,雷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出血了:“长老!求您发发慈悲,为我弟弟报仇雪恨!我雷鸣来世做牛做马,给您牵马坠镫,报答您的大恩大德!”陈亮也跟着跪倒在地:“求长老相助!”
济公这才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叹了口气,把破葫芦往腰里一塞,伸手去扶他俩:“起来吧,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便给人下跪?佛爷受不起这大礼。”俩人不肯起来,非要济公答应才肯起身。济公无奈地说:“行了行了,佛爷答应你们还不行吗?这崔通作恶多端,欺压良善,害人性命,早就该遭天谴了。别说你们来找佛爷,就算你们不来,佛爷早晚也得收拾他。”
俩人一听,连忙磕头道谢,这才站起身来。雷鸣擦了擦眼泪:“长老,您说怎么干,我们兄弟俩听您的!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济公摆了摆手:“别急,别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要一件一件办。这崔通有官府撑腰,后台硬得很,要是贸然动手,反而打草惊蛇。再说了,佛爷今天还有件要紧事要办,你们先跟我走一趟,办完事再收拾崔通不迟。”
雷鸣和陈亮对视一眼,虽然心里着急报仇,但也知道济公自有安排,就点了点头:“全听长老吩咐。”济公嘿嘿一笑,转身就往外走,嘴里还哼着小调:“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一边哼一边走,还时不时踢一下路边的小石子,引得路上的香客纷纷侧目。有个老太太见他穿得破破烂烂的,还以为是乞丐,从兜里掏出两个铜钱递给他,济公也不推辞,接过来揣进怀里,还朝老太太作了个揖:“多谢老施主,佛爷祝你长命百岁!”老太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灵隐寺的济公,连忙合十行礼。
出了灵隐寺,济公带着雷鸣、陈亮往临安城的西城而去。这西城跟东城可不一样,东城都是富商大贾住的地方,青砖瓦房,雕梁画栋;西城都是穷苦人家,住的都是茅草屋、土坯房,街道也坑坑洼洼的,到处是垃圾。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里,这小巷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过,两边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还时不时滴下水来。
小巷尽头有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那屋顶漏着好几个洞,用几块破布和茅草遮着,风一吹就呼呼响,像是随时要塌下来似的。墙壁上裂开了好几道大缝,能看见里面的黄土,窗户纸早就没了,用一块破麻袋片挡着。屋门口坐着一个年轻女子,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穿一件粗布衣衫,补丁摞补丁,洗得都发白了,露在外面的胳膊又细又瘦,面黄肌瘦,眼窝深陷,颧骨都凸了出来,嘴唇干裂得出血。她手里拿着一根针,缝补着一件破旧的棉袄,棉袄上的窟窿比补丁还多,她一边缝一边低声哭泣,眼泪滴在棉袄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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