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就被两个伙计给拦住了。左边那伙计脸上一道刀疤,从眉梢一直划到嘴角,据说是年轻时跟人抢地盘,被人用菜刀划的,笑起来的时候,刀疤跟着扭动,看着比哭还吓人,人送外号“刀疤脸”。他一看见济公这破破烂烂的模样,眉头就皱成了疙瘩,像是见了臭虫,张嘴就骂:“哪来的野和尚?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双义楼也是你这穷和尚能进的?滚远点!别耽误掌柜的做生意!”右边那伙计更直接,长得人高马大,膀阔腰圆,脑袋却不太灵光,外号“傻大个”,是刘三从乡下买来的,没等济公开口,蒲扇般的大手就伸了过来,带着风就往济公身上推:“去去去,要饭去别的地方!”
可济公是什么人?那身子骨灵活得像条泥鳅,又像抹了油似的。傻大个的手刚碰到他的破僧衣,他身子“唰”地一歪,跟没骨头似的滑到了一边,傻大个收不住力,差点扑到地上,多亏刀疤脸扶了他一把才站稳。济公嬉皮笑脸地凑上去,对着两人拱手,那模样恭敬得很:“哎哟,两位施主好大的火气。贫僧灵隐寺济颠,路过此地,闻见里头的肉香,肚子里的馋虫都快爬出来了。行个方便,让贫僧进去垫垫肚子,回头贫僧给你们念段往生咒,保你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当这拦路的恶狗,怎么样?”
“好你个疯和尚,敢骂爷爷是恶狗?”刀疤脸一听就炸了,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刺青——一只歪歪扭扭的老虎,老虎的眼睛还画歪了,看着像只猫,可他自己觉得挺威风,就要动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说着就攥紧了拳头,拳头骨节“嘎嘣”响。
正这时,楼里传来一个粗嗓门,像是破锣敲了一下,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住手!让他进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刘三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手里端着个紫砂壶,壶嘴是歪的,身上穿着件绸缎褂子,却敞着怀,露出圆滚滚的肚皮,眯着三角眼打量济公。他这双眼睛毒得很,扫了济公一眼,就知道这和尚浑身上下搜不出半两银子,心里立马盘算了起来:这疯和尚看着傻里傻气的,正好当个活靶子,等会儿要是有客人来,就拿他演场戏——先羞辱他一顿,再讹他点“香火钱”,既显显咱们双义楼的威风,又能捞点好处,一举两得。想到这儿,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让他进来,别耽误了客人吃饭。”
济公一拱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多谢掌柜的成全,贫僧这就给您添麻烦了。”说着就颠颠地跑到一楼靠门的一张空桌前坐下,把破蒲扇往桌上一扔,“啪”地一拍桌子,声音大得惊飞了房梁上的一只麻雀,大声喊:“伙计,给贫僧来二斤酱肘子,要炖得烂乎点的,肥的多瘦的少,最好是前腿上的那块,嫩!再来一坛女儿红,要去年的陈酿,今年的太冲!哦对了,再来一盘油炸花生米,撒点盐,要炸得酥脆的,别炸糊了!越快越好,贫僧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刀疤脸跟在他身后,没好气地骂道:“疯和尚,你吃得起吗?别在这儿装大款!我们这酱肘子一两银子一斤,二斤就是二两;女儿红三两半银子一坛,还是最次的;再加上花生米,统共得五两银子!你掏得起钱吗?我看你浑身上下连五文钱都掏不出来!”
济公慢悠悠地摸了摸怀里,掏了半天,掏出几文碎银子,还有一个掉了瓷的小瓷片,往桌上一拍,声音不大,却故意弄得很响,大大咧咧地说:“贫僧就这些,先赊着,回头给你算利息。贫僧要是发了财,给你翻倍还,一两还二两,怎么样?够意思吧?”
周围的客人本来各吃各的,听见这话都忍不住笑了。靠窗边一桌的两个客商,穿着绸缎衣裳,像是做茶叶生意的,捂着嘴偷笑:“这和尚可真有意思,几文钱就敢点五两银子的菜,怕是不知道这双义楼的厉害。”另一桌的庄稼汉,背着个锄头,像是刚从地里回来,也摇着头笑:“这和尚胆子真大,等会儿掌柜的发起火来,有他好受的,怕是要被赶出去咯。”
刘三从楼梯上下来,踩着一双黑布鞋,“噔噔噔”的,走到济公桌前,手里转着紫砂壶,壶盖“咔嗒咔嗒”响,冷笑一声:“和尚,既然是出家人,就该讲究个随缘,有多少钱就吃多少东西。你这几文钱,连盘花生米都不够。这样吧,看你可怜,给你上一盘花生米,一壶白开水,算我请客。”他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是故意羞辱济公,想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丑——你一个穷和尚,也配吃酱肘子喝女儿红?能有花生米和白开水就不错了!好立自己的威风,让其他客人知道,在双义楼,得听他的规矩。
可济公偏不上当,乐呵呵地拿起桌上的碎银子,又小心翼翼地塞回怀里,像是怕被人抢了似的,说道:“还是掌柜的大方,贫僧谢过了。白开水就白开水,解腻;花生米就花生米,下酒——虽然没有酒,嚼着也香。总比饿着强,是不是?”说着还朝刘三作了个揖,弯腰弯得幅度还挺大,那模样诚恳得很,倒让刘三准备好的一肚子刻薄话没处说去,憋得脸都红了。
没一会儿,傻大个端着一盘花生米和一壶白开水过来,“啪”地放在桌上,力气大得差点把桌子震翻,盘子里的花生米都蹦出去好几颗。济公也不生气,捡起地上的花生米,吹了吹上面的灰,就往嘴里扔,一粒一粒吃得还挺香,一边吃一边点头:“不错不错,盐撒得正好,就是少了点,要是再多点就更好了。”
正吃着,就见门口进来一老一少两个人,都穿着粗布衣裳,风尘仆仆的,脸上沾着不少灰尘。老头约莫六十来岁,头发都白了一半,用一根木簪绾着,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袖口都磨破了,手里提着个掉了漆的药箱,药箱上刻着个“李”字,边角都磨圆了,看样子是个郎中;小伙子十八九岁,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背着个包袱,包袱上还沾着点泥土和草屑,应该是老头的徒弟。这两人是从三十里外的李家庄进城的,给城里张大户家的老太太瞧病——老太太犯了咳嗽,吃了不少药都不管用,听人说李郎中的医术好,特意派人去请的。两人走了一下午的路,又累又饿,看见双义楼的招牌,就想进来歇歇脚,吃点东西再赶路回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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