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得山连忙陪着笑脸,从怀里掏出那一百多文钱,递了过去:“廖管事,实在对不住,这一个月生意不好,只赚了这么点钱,您看能不能宽限几天?等再过几天,生意好了,我一定把利息给您送过去,还会多给您一些作为补偿。”廖廷贵接过铜钱,看了看,随手扔在地上,眼睛一瞪,指着周得山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周得山,你敢耍我?借了我们万珍楼的钱还想赖账?当初立借据的时候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到期必须还清利息,迟一天都不行!你现在拿这点钱来糊弄我,当我是叫花子吗?”周木正在旁边挑水,见廖廷贵如此无礼,把父亲辛苦赚来的钱扔在地上,顿时火冒三丈,放下水桶,冲了过来,指着廖廷贵说:“廖廷贵,你太过分了!我们借了十吊钱,到手才五吊多,这才一个月,就要还一吊利息,哪有这么欺负人的?这一个月我们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赚点钱容易吗?你还把钱扔在地上,你算什么东西!”廖廷贵没想到周木敢跟他顶嘴,愣了一下,随即火冒三丈:“你小子敢跟我顶嘴?翅膀硬了是不是?当初是你们求着我借钱的,又不是我逼你们的!现在还不起利息了,就想耍赖?我告诉你,今天这利息要是不还,我就砸了你的豆腐店!”
周木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当即就要跟廖廷贵理论。廖廷贵见状,更是嚣张,上前一步,伸手就推了周木一把。周木没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周得山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儿子,又转过身来给廖廷贵作揖:“廖管事,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利息的事儿,您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给您凑齐。”可廖廷贵根本不领情,他见周得山好欺负,更是得寸进尺,伸手揪住周得山的衣领,抬手就给了周得山一个耳光,骂道:“老东西,还敢替你儿子求情?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周得山被打得嘴角流血,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周木见父亲被打,再也忍不住了,眼睛都红了,顺手操起墙角用来劈柴的斧子,朝着廖廷贵的胳膊就砍了过去。廖廷贵光顾着打骂周得山,没注意到周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听“哎哟”一声,他的胳膊被斧子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染红了他的绸缎衣服。廖廷贵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打骂了,捂着流血的胳膊,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好你个周木,敢砍我?你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跑出门的时候,他还差点被门槛绊倒,样子狼狈不堪。周木拿着斧子,站在门口,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周得山拉住他,他真想追上去再砍廖廷贵几斧子。
廖廷贵这一跑,可真是把脸丢尽了,捂着流血的胳膊一路踉跄跑回万珍楼,进门就嚎丧:“东家!您可得为我做主啊!那周家小子竟敢持斧伤人,这是反了天了!”孙泰来正抱着个紫砂茶壶品茗,见他这副狼狈模样,先是一惊,再看那渗血的绷带,脸上的麻子都气得发颤。没等廖廷贵把话说完,他“啪”地把茶壶往桌上一拍,茶沫子溅了廖廷贵一脸:“反了反了!在我钱塘关的地界,还敢有人动我的人?廷贵,点齐人手,带上家伙,去把那豆腐店给我砸个稀巴烂!” 没多大功夫,廖廷贵就带着三十多个家丁浩浩荡荡杀了过来。这些家丁一个个穿着短打,腰里别着刀,手里拎着棍棒斧头,为首几个还扛着撬棍,一路走一路咋咋呼呼,把街面吓得鸦雀无声。到了豆腐店门口,廖廷贵手一挥:“给我冲!凡是能动的,全给我砸了!” 家丁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店里,“哐当”一声就把柜台掀了,木架子上的豆腐盘摔在地上,白花花的豆腐溅得到处都是。一个黑脸家丁抡起斧头,照着那盘磨了半年的青石磨盘就砍,火星子溅起半尺高,磨盘虽没断,却也裂了好几道缝;另几个家丁拽着豆腐包往地上摔,粗麻布的包子被撕成碎片,里面的豆渣撒了一地;还有人嫌水桶碍事,一棍下去,木桶“咔嚓”分成两半,清水混着黄豆流了满街。 周得山急得直跺脚,扑上去想拦,却被两个家丁一脚踹翻在地。周木刚要抄起旁边的扁担,就被人从背后死死抱住,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背上。周老太太哭喊着扑向儿子,也被家丁推倒在碎瓷片上,胳膊划出一道血口子。三人被按在地上,家丁们一边打一边骂,嘴里不干不净的脏话听得街坊邻居都皱眉头。有几个老街坊实在看不下去,壮着胆子上前劝:“廖管事,手下留情啊,周家也是本分人!”廖廷贵眼一瞪:“谁再敢多嘴,连你们家一起砸!”街坊们吓得连忙后退,只能在一旁偷偷抹泪。 打够了,砸爽了,廖廷贵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周家三口,还觉得不解气,指着后院那匹小毛驴喊:“把这驴给我牵走!算是抵他们欠的利息!”两个家丁立刻冲进后院,套上缰绳就把驴往外拽,那驴似是通人性,回头对着周木“嗷嗷”叫了两声,却还是被强行拉走了。廖廷贵叉着腰,吐了口唾沫:“周得山,再敢欠账不还,下次就不是砸店这么简单了!”说罢带着人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豆腐店和浑身是伤的周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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