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跑的快,周放来的更快。
后花园里,阳光正好。
云昭一身轻便常服,也没怎么梳妆,墨缎似的长发就松松挽着,倚在九曲桥的白玉栏杆上。
手里端着青瓷碗,长甲轻挑,鱼食扑簌簌落下,瞬时,引得湖里一阵翻腾。
“抢什么抢,就这么点儿东西,也值得打破头?”
云昭瞧着,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鱼,还是意有所指。
周放就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微微垂着头。
他身上是苏航给置办的新衣裳,料子挺好,就是穿在他身上,总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拘谨和阴郁,像是阳光都照不进他那个角落。
听见云昭的话,眼皮动了一下,没接话。
云昭也没指望他接话。
她又撒了一把鱼食,看着底下争得更凶的鱼群,慢悠悠地开口,声音被微风送过来,有点飘忽。
“苏航这人吧,看人的眼光还真不错,要不是他,你这颗蒙了尘的珠子,现在指不定在哪个泥坑里打滚呢,可惜了这身本事。”
周放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干涩。
“承蒙殿下不嫌弃,苏掌柜与殿下的恩情,周放……记在心里。”
“恩情不恩情的,本宫这儿不兴这个。”
云昭终于回过头,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那眼神清亮亮的,好像能把他那点藏在阴郁下的不甘和怨恨都看穿。
“本宫就看重一样,有用。”
她转回去,继续喂她的鱼,语气像是随口家常。
“就比如你那个爹,定远侯,啧,官威不小,本事也有那么点儿,就是这做人嘛……”
“跋扈得有点过头了,连本宫的人,都敢当街不给面子。”
她说着,指尖轻轻弹了一下,一粒鱼食飞出去老远。
周放藏在袖子里的手缩了缩,眼神也随着鱼食飘出。
远处隐约传来少女清脆的笑声。
桥底下不远处的草坪上,云萝正追着一只雪白的兔子跑,裙摆飞扬,笑得没心没肺。
容珩守在一旁,一副温和守护的姿态,只是那目光,跟长了脚似的,时不时就往桥这边瞟。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挪开,落在云萝身上,可没一会儿,那眼神又不听话地飘向了桥上。
桥上的云昭,好像完全没察觉远处那道复杂的目光。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周放吭声,也不在意,自顾自往下说:
“有时候啊,本宫瞧着他那做派,都觉得碍眼,你说是不是?”
这话像是轻轻推开了一某扇紧闭的门。
周放沉默了很久,久到云昭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略有沉重的声音终于在脑后响起。
“侯爷……自然是尊贵无比的,只是这尊贵,踏的是我娘的命,和我这个庶子的一生。”
他的话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底下却藏着能淹死人的恨意。
“她到死,都没等来一个身份,哪怕是妾,而如今,我……也被扫地出门,如同野狗。”
云昭撒鱼食的动作停住了。
她将青瓷碗放在栏杆上,转过身,第一次正眼他。
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可眼神没有任何温度,甚至还有一丝愉悦。
“看来,”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抛弃你的人正是我想除去的祸根?”
周放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可思议。
他以为云昭只是想要试探他的真心和诚意,看他会不会说谎骗她。
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把见不得光的事摆上台面。
她想帮他?
不,利用而已,但哪怕是利用,他也甘之如饴。
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殿下……可是有什么法子?”
云昭乐呵呵的看着他,“法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的心,你的动机够不够纯粹。”
“呵,哈哈,”周放的笑声听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就算没有我娘,我也改为了自己活一回,没死在侯府算我命大,可他们挥霍着我赚来的钱,却骂我是杂种畜生,我不想再忍了。”
“本宫的刀,要么不出鞘,要么就必须锋利无比,开弓没有回头箭……”
“殿下。”周放突然咚的一声双膝跪倒。
“周放早有此心,若能得殿下相助,我愿……”
“行了,本宫知道了。”
云昭打断他,没让他把那表忠心的话说出口,没劲,她不需要听这个。
她重新倚回栏杆,姿态慵懒,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清晰:
“好,我给你个机会,赵平那边,最近钱走得不太对劲,他的账,做得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恶心。”
“你现在的身份,从官面插手不合适,用你的法子,无论是账目、银钱、市井、江湖……”
“哪里能撕开一道口子,就从哪里下手,需要银子人手,直接去找苏航。”
她居高临下的走近,弯下腰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至于其他的难处,或者……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直接来找我。”
两人近在咫尺,周放能嗅到她发间的苏合香,而她的手正搭在自己手臂上,那眼神满是欣赏,认可和信任。
周放一时间有些失了神,光下的少女像镀了层金身,初见的惊为天人,二见的风华绝代。
如今她却近在眼前,除了满心敬畏,更多增了几分仰慕。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当朝长公主过于放肆,赶紧后退一步。
“殿下,刚才是周放越矩了,您的交托,必定全力以赴。”
云昭满意的点点头,“好,你可以走了,本宫希望你记住一句话,利益和权势才是最能夺人心魄的东西。”
她转身往云萝这边走,正好容珩的目光再次投过来,与她隔空相撞。
他慌得立刻想移开视线,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云萝——!兔子跑了,让你容公子帮你逮回来呀!”
“姐,它在淘气又能跑哪去?还能逃出你的公主府不成?你说呢,容公子。”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透着满心好奇。
云昭翻开自己的掌心,目光停在横纹交错的线上,嘴角扬起,说的没错——
萧桓是她的刀,如今不仅出鞘已然染血。
容珩是她的毒,深入骨髓万难根除。
顾清淮是她的笔,在朝堂上替她披荆斩棘。
周放是她的财,用他的脑掏空整个大昇的钱袋子。
然而,还不够,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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