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一听,咕咚一声跌坐在地,赶紧拿起桌上凉茶猛灌自己。
“殿下,莫要打趣臣,世子身份尊贵,哪是臣等可以高攀的。”
谢然一脸无辜,长指拨弄着肩上的长发。
“如果顾大人愿意,本世子不介意为你开荤。”
“噗——”
云昭一个没忍住,刚送入口的茶就喷了出来,好巧不巧的喷了顾清淮一脸。
顾清淮被这一下彻底醒了酒,他看着眼前两人,慢慢抬起袖子擦拭。
“顾大人,对不住,我实在是没忍住。”
云昭忍不住笑出声,怕顾清淮难堪,还特意用袖子遮住脸,但那忍不住抖动的肩膀还不如不遮呢。
谢然倒是风雅如故,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我说顾大人,你五年前当众拒绝公主招你当驸马,今日又拒了本世子,哎!我看呐,你的路是到头喽!”
“行了,顾大人是实干之臣,不惯风月,我就这一支笔,吓跑了你赔?”
云昭好不容易收住笑意,替他解围。
“顾大人这支笔我是赔不了,毕竟我大晟朝唯有一只而已,只不过过慧易夭,过直易断,这个道理你该懂吧?”
明显这后半句是对顾清淮说的,他垂下眼睑,声音恭敬。
“臣明白,只是,需要点时间,谢殿下,世子不怪。”
他说的是真心话,但他不明白既然知道他是这种人,为何还要让他来?
用人该用人所长,不是吗?
难道是让他亲眼看着,这权力场的另一面,是何等靡丽,又何等……真实?
“殿下把局设在风月场,邀来女眷却又不出面,想必场子里安插了自己人,那消息想必也收齐了?”
谢然挑开珠帘往容珩那边望去。
“有些风要收,有些风就得放,想必世子放风的本事比调教顾大人要强多了吧?”
云昭把食指抵在太阳穴上,闭起眼假寐。
“贵妃这档子事既然捅了,那也得听个响,殿下想听多大的?”
谢然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把扇子,小风微凉,惬意的很。
“先拆了那老狗的依仗,他想挟天子,我就让天子变心,他想令诸侯,我就让诸侯听话。”
“多少年的盘根错枝,我要一根一根剁下来。”
顾清淮看着半醉半卧的美丽女子,这还是多年前那个他认识的人吗?
现在的她杀伐果决,六亲不认。
那之后呢?
自己会不会是个被当成祭品的祭酒?
没人告诉他后果,可是,他已经上了船,而这艘船已在江心,跳下去马上会死,不跳就是等死。
“顾大人觉得我的浮生阁怎样?”
谢然吊起眼梢,看了这个书呆子一眼。
顾清淮喉结滚动了一下,“巧夺天工。”
他挤出四个字,“只是……过于靡费。”
“比之琼林宴上三丈高的金丝蟠龙呢?”
云昭的话像当头一棒。
顾清淮噎住了。
琼林宴是天子宴请新科进士的国宴。
他脸色白了又红,最终低头,“臣失言。”
“靡费与否,看的是值不值。”
云昭睁开眼,瞟向刚进门的周放。
“若能用一场靡费,换来些实在东西,便不算浪费,顾大人,本宫说的对么?”
顾清淮沉默片刻,呼吸渐重。
他明白她的意思。
他在适应,但这过程像剥皮。
“殿下……教训的是。”
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楚。
周放特意穿了件墨绿色锦袍,被门童引进来时一眼就看见柳金珠正斜着眼瞅容珩,那眼神黏糊糊的。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眼神四处打量,直到卸下寒气才走到容珩身旁,招呼也没打便坐下了。
“这么巧,容公子也在。”
容珩正在拨弄不知从哪弄来的香炉,动作优雅,小心细致,像极了一幅会动的画。
“殿下邀约,不敢不到。”
外人面前他始终都是谦和有礼。
周放也没客气,端起桌上的空杯给自己添了杯茶。
“容公子与殿下走得很近?”
他的语气像是在闲聊,眼睛一直看着那对悠闲的仙鹤。
容珩正在捣香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
“周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旁边那位,是赵平手里的钱袋子,她盯你半天了。”
容珩嘴角泛起笑意,头都没抬,将香料凑近鼻尖细品。
“这种桃花运,周公子自己留着吧。”
“容公子可不想在大昇做一辈子的质子吧?”
话一出口,容珩手里的香料毫无预警的抖落下来,轻飘飘的落到衣襟上。
“想打回去首先得有钱,就像我,被人像狗一样打出来,眼下只能忍,可总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话不轻,他的心思就这么轻易的被他猜到了。
到底是同路人?
还是他藏了什么心思?
容珩的头终于抬了起来,长指优雅的拂去香灰,突然间来了一句:
“你真要给她下药?”
周放挑挑眉,完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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