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香坊地窖入口像一张生满獠牙的巨口，不断喷出腻腐的恶臭。
慕晚晴在腰间紧了紧那套不合身的青灰布衫，大理寺临时拨发的仵作服。怀里木牌冰凉，指尖压在领口抹过薄荷油的位置，清凉刺骨的气味勉强压住那股烂肉混劣质胭脂的作呕感。
“苏仵作，快些。”领路禁卫缩着脖子，火把晃得人心烦，“这鬼地方邪门……那些尸首，刚才好像动了。”
慕晚晴没应声。
低级心理暗示，对她无用。
靴底碾过湿滑青苔石阶，发出细碎“咔嚓”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甬道尽头，视野全开。
二十七具尸首横七竖八码在土台上，面色诡青，在昏暗火光下泛着浑浊的光。
“陛下明鉴！”主和派御史扯着嗓子，声音在狭小空间里撞出回音，“这些皆因吸入闻香阁特制毒香致死！慕氏女草菅人命，证据确凿！”
帽子扣得熟练，老批发商了。
慕晚晴在大理寺卿的默许下，缓步走到首具尸体前。
没看那张可怖的脸，直接捏住死者手指。
指甲缝里，一点亮晶晶的白斑。
银挑子轻拨，结晶体在火光下闪出冷冽光泽。
海盐结晶！心底瞬间冷笑。
【逻辑自检：月魄草致幻毒香致呼吸衰竭，主成分为有机酸，遇强碱分解，绝无可能产生粗海盐结晶。栽赃前，至少该翻翻《本草纲目》。】
“苏仵作，有何发现？”大理寺卿沉声问。
慕晚晴未答，从工具箱摸出小瓶老陈醋。
“搭把手”
沙哑嗓音示意禁卫掰开死者嘴，将醋液混特殊引药灌入，顺势在胃部发力一按。
一小股混着未消化物的液体涌出。
她麻利接入瓷碟，置于火上。
不多时，淡黄油脂状物质析出。
袖中滑出小瓶碘酒，声望值兑换的神仙药水，此世独一份。
深褐液滴坠入淡黄油脂的刹那，颜色猛然炸裂，化作诡异蓝黑。
“这是何物？”御史凑近，脸色微变。
“淀粉遇碘，显色反应。”慕晚晴起身拍去手上灰尘，目光如刀，“简言之，这些死者临终前所食非山珍海味，而是大量混入假死药的米糊。此药配方与阿依努尔公主前些日子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阿塔（父汗）！”
缩在后方的阿依努尔如疯兽般，扑向角落一具始终未被注意的尸首。
魁梧汉子面色青灰，胸口竟有极细微起伏。
“还没死透，别嚎。”
慕晚晴两步跨前，一把薅住汉子衣领。
颈动脉在指尖下搏动微弱如蛛丝。
撬牙关，灌姜汁蜂蜜水，火燎银针刺入人中与十宣穴——动作行云流水，宛若演练千遍。前世香料实验室处理香精致昏厥的基操，此刻成了救命术。
“咳……咳咳！”
突厥商队首领猛咳，呕出大滩腥臭粘液。
费力睁眼，视线在慕晚晴脸上停留片刻，旋即惊恐转向御史：
“蚀……蚀魂砂……”嗓音砂纸般粗粝，“他们给的月魄草是假……是制傀儡香的引子……不听话的，就关进来等死……”
方才义愤填膺的官员们面如死灰，似被扼住咽喉的鸡。
【叮！识破“地窖悬案”，声望值+100,000！】
【解锁“真相之眼”支线：可初步识破低阶伪装、地图隐匿点。】
系统光芒炸裂的刹那，墙角一处不起眼的暗格在慕晚晴眼中泛起淡红轮廓。
她不动声色挪近，趁众人围拢商队首领的间隙，指尖探入暗格，勾出一卷烧焦大半的皮质残片。
半张舆图边缘焦黑，线条却清晰如刀刻。
长安城地下水道纵横交错，一条主干道的终点，笔直指向东宫寝殿。
李修玄咳血的画面猛然撞入脑海。
那夜他饮的茶，正是皇子府那口连通暗渠的井水所烹。
这不是夺嫡，是早已挖到床榻之下的绝杀。
地窖阴风刺骨。
慕晚晴将残卷死死扣入袖中，眼底寒芒几乎凝成实质。
大势已定的假象被这半张图撕得粉碎。
那个整日装疯卖傻的男人，知不知道自己正睡在火药桶上？
她抿紧唇，无视身后官员的争吵。
现在，她只想做一件事去东宫，把那疯子的床底下，翻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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