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C-711收容室的路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马大彪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张小飞身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怀里的瓷娃娃像一块万载寒冰,不断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抽取着他的体温和精力。那持续不断的、细微的啜泣声直接钻入他的脑海,如同魔音灌耳,搅得他心神不宁,眼前甚至开始出现重影。李守拙那些破碎的、充满悲伤和执念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他意识中闪回,试图覆盖他本身的记忆,将他同化。
“坚持住,彪哥,就快到了。”张小飞能清晰地感受到马大彪身体的颤抖和冰凉,他用力搀扶着,低声鼓励,同时警惕地注意着周围。他感觉到怀中的瓷娃娃似乎对这条路、对前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反应,那啜泣声中,似乎夹杂了一丝……好奇?或者说,是某种同类之间的感应?
走在前面的王向楠,背影依旧挺直,但紧绷的肩线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引路。这条通往C-711的路,他走过无数次,有时是例行巡查,有时是带着难以言明的愧疚,远远看上一眼。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带着明确的目的——去利用他女儿那被“污染”的能力。
他知道马大彪的方案在理论上是可行的。“记忆编织者”的能力在于触碰和修改记忆的底层结构,对于“祈愿娃娃”这种由强烈执念和情感记忆驱动的异常物,从根源上修改其“认知”,或许比任何物理或能量层面的压制都更有效。但这意味着,要让他的女儿,再次直面那些扭曲、黑暗的精神存在,并用她脆弱的能力去“编织”一个新的、虚假的过去。
这与他当初拼命想保护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终于,那扇熟悉的、标着C-711的银色金属门出现在眼前。门口的女研究员看到王向楠亲自前来,身后还跟着状态极差的马大彪和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瓷娃娃,脸上露出惊讶和一丝不安。
“王主任?这是……”
“执行特殊协议,”王向楠打断她,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打开观察窗和内层通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你。”
女研究员不敢多问,连忙照做。观察窗的遮光板缓缓升起,露出了收容室内部的景象。
依旧是那个布置得如同儿童房的空间。穿着干净连衣裙的小女孩,抱着一个旧的兔子玩偶,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望着墙壁上播放着无声动画片的屏幕。她的侧脸安静而苍白,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游离在另一个维度。
似乎感应到了外面的注视,也或许是感应到了那股同源而异质的异常波动,小女孩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观察窗。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王向楠身上,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波澜,像是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小石子,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然后,她的视线越过王向楠,落在了马大彪……或者说,是他怀里的那个瓷娃娃身上。
她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些许困惑的表情。抱着兔子玩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与此同时,马大彪怀中的瓷娃娃,啜泣声戛然而止。它脸上的泪痕仿佛凝固了,那双没有瞳孔的、光滑的石膏眼睑,似乎也“望”向了小女孩的方向。一种无形的、基于精神层面的“对视”,在两个非正常的“孩子”之间建立。
马大彪感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阴寒和吸力骤然减轻了不少,他趁机大口喘息了几下,喉咙间的压迫感稍缓。
“就是现在,马大彪。”王向楠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痛苦,他背对着观察窗,似乎不忍去看里面的女儿,“告诉它……你的‘请求’。”
马大彪定了定神,低头看着怀里的瓷娃娃。他能感觉到,瓷娃娃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被房间里的小女孩吸引了,对他这个“临时爸爸”的执念似乎松动了一些。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嘶哑的声音,尝试着对瓷娃娃低语,同时也像是在对房间里的小女孩说明:
“听着……‘儿子’,”这个称呼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又苦涩,“你看……那里……那个姐姐……她能帮你……帮你找到你‘真正’的爸爸……”
他尽可能地将意念集中在“寻找真正爸爸”和“忘记马大彪”这个核心诉求上,试图通过精神链接传递给瓷娃娃。
瓷娃娃没有任何动作,但马大彪能感觉到,它内部那股沸腾的执念,似乎出现了一丝方向的偏移。它不再死死纠缠于马大彪这个“错误”的目标,而是将对“父爱”的渴望,投向了那个能给它“答案”的小女孩。
就在这时,收容室里的小女孩,缓缓抬起了她没有抱着玩偶的那只小手,轻轻按在了内侧的强化玻璃上。
没有声音传出,但一股无形的、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精神力量,如同水波般透过玻璃,弥漫开来。这股力量绕开了马大彪和张小飞,精准地笼罩住了那个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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