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洋被两名警卫带入会议室时,原本凝重的气氛骤然绷紧。他脸色憔悴,但眼神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清醒,目光扫过周尚文时,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嘲弄。
周尚文在刘洋出现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但几乎立刻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平静,甚至嘴角还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看到拙劣把戏的笑意。
高老示意刘洋站在长桌末端,面向诸位高层。“各位,这位是刘洋,原内务监察科三级密探。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衔尾蛇外勤人员,代号‘灰指’。”高老的声音平稳而有力,“他愿意提供关于三年前林清河项目核心资料外流,以及近期某些针对局内特殊人员的非法图谋的相关证词。”
一位与周尚文关系较近的副局长皱眉开口:“高老,仅凭一个身份存疑人员的单方面说辞,尤其是在这种场合,是否过于草率?我们应当遵循调查程序……”
“程序自然要讲。”高老看向周尚文,“所以,我也想听听周副局长对此有何解释。据刘洋供述,他受你直接指令,前往鬼市处理林清河项目遗物,并与衔尾蛇的‘学者’邱文腾有过秘密联络。”
压力给到了周尚文。所有人都看向他。
周尚文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了靠,目光平静地扫过刘洋,最后落在高老脸上,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被误解的肃然:“高老,我很失望。您是我一直敬重的前辈,但您今天带着一个明显是衔尾蛇成员、且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存疑的人,来到最高决策会议,对他未经严格核实、很可能是在某种压力下做出的指控照单全收,并以此对我进行质询……这符合我们管理局的程序正义吗?”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清晰冷冽:“谁能保证他的供词,不是在被捕后,为了活命或者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进行的构陷和攀咬?‘刑讯逼供’或者‘心理诱导’得出的口供,在我们内部纪律条例中,是明确不能作为主要定案依据的。高老,您不会不清楚吧?”
这番话有理有据,直指证据链的薄弱环节——刘洋身份的“原罪”和口供的“可质疑性”。
马大彪忍不住想开口,被王向楠用眼神制止。此刻打断,反而显得己方心虚。
高老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已料到周尚文会如此反击。他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沉稳:“尚文说得对,程序很重要,证据的真实性与合法性更重要。单一证人的口供,确实需要其他证据佐证。”他话锋一转,“所以,我并没有仅仅依赖刘洋的口供。”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常清拿着一份文件夹,脸色有些紧张但步伐坚定地走了进来。她先向各位高层微微鞠躬,然后快步走到高老身边,将文件夹双手递上,低声快速说了几句。
高老接过文件夹,打开。里面是马大彪从鬼市带回的遗物照片,以及几张刚刚紧急冲洗出来的、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内容的胶卷照片。高老的目光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手指轻轻拂过照片边缘。
会议室安静下来,只有高老翻阅纸张的轻微声响。周尚文微微蹙眉,目光锐利地试图看清文件夹里的内容,但距离太远。
终于,高老抬起头,没有看周尚文,而是将那张他凝视许久的照片,缓缓推向桌子中央,示意众人传阅。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黑白合影。背景似乎是一个旧式的庭院,有石桌和梅花桩。照片上有四个人:
居中站着一个面带温和笑容、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一只手亲切地搭在旁边少年的肩膀上。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穿着朴素的练功服,身姿挺拔,眼神清澈明亮,正是林清河。
中年男子的另一侧,站着两个年纪小得多的孩子。男孩约七八岁,穿着小号中山装,表情努力学着大人的严肃,依稀能看出周尚文幼时的轮廓。女孩大约六七岁,扎着羊角辫,穿着花棉袄,笑得很开心,眉眼间……竟与赵九儿有几分神似!
照片的右下角,还有一行钢笔小字:“授拳留念。鸿图与清河、尚文、九儿。辛亥年春”
照片在会议室中传递,引发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当照片最终传到周尚文面前时,他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无法完全掩饰的波动。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照片上,尤其是那个小女孩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高老的声音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响起,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这张照片,是从林清河赠予项目护理员陈红梅的私人物品中发现的。照片上的中年男子,是周鸿图,周尚文副局长的父亲,也是当年‘特殊潜能开发项目’的负责人之一。”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向周尚文:“而这个小女孩……如果我没认错,或者说,如果当年的档案记录没错的话,她应该叫‘周九儿’,是周鸿图收养的孤儿,你的……师妹。后来,她在一次项目相关的‘意外’中失踪,官方记录为死亡。但我们现在都知道,她活了下来,并且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衔尾蛇’的核心成员,‘织影’赵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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